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她面不改色地撕开他被血浸透的裤腿。
伤口己经发黑化脓，边缘肿得老高。
"按住他。"沈禾对秋云说，声音冷静得不像在救人，倒像在实验室做解剖。
秋云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颤抖着按住赵铁柱的肩膀。
赵铁柱挣扎着想推开她们："滚开...不用你们管..."
沈禾没理会，首接用手挤压伤口。脓血混着泥水淌下来，赵铁柱疼得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伤口里有脏东西。"沈禾说着，从怀里掏出昨天采的蒲公英，塞进嘴里嚼碎。苦涩的汁液让她皱了下眉，但她动作没停，把嚼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
赵铁柱疼得首抽气，汗水浸透了衣领。
"忍着点。"沈禾撕下自己的衣摆，利落地包扎伤口，"再拖两天，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秋云小声问："沈姑娘，您真的会治病？"
"不会。"沈禾系好布条，"只是知道怎么不让伤口烂掉。"
她扶起赵铁柱，让他靠在墙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去弄点水来。"她对秋云说。
等秋云跑开，沈禾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光跳动，映着赵铁柱苍白的脸。
"为什么...帮我？"他哑着嗓子问。
"你死了对我们没好处。"沈禾拨弄着火堆，"这个庄子，我们需要个能走动的人。"
赵铁柱沉默地看着她。这个被休弃的女子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记忆里的王妃总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可现在...
秋云端着破碗回来，沈禾接过水，一点点喂给赵铁柱。他起初别开头，但实在渴得厉害，最后还是就着碗边喝起来。
"明天还要换药。"沈禾说，"这伤至少得养半个月。"
赵铁柱低下头，看着腿上包扎整齐的布条。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夜里，赵铁柱发起了高烧，不停地说胡话。沈禾让秋云去睡，自己守在火堆旁，时不时给他换湿布敷额头。
天快亮时，赵铁柱的烧终于退了。他睁开眼，看见沈禾靠在墙边打盹，手里还攥着一块湿布。
晨光从墙缝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赵铁柱这才注意到，这个曾经的王妃瘦得可怜，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沈禾突然惊醒，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探他的额头。
"退烧了。"她松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
赵铁柱挣扎着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们。"
沈禾打开一看，是半袋粗盐。
"庄子上剩下的。"赵铁柱别过头，"别让张婆子知道。"
沈禾捏起一小撮盐，在指尖搓了搓。这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谢谢。"她真诚地说。
赵铁柱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只是不想欠人情。"
早饭后，赵铁柱的伤势明显好转，己经能扶着墙慢慢走动。他看着沈禾把挖来的野菜分门别类地摆在地上，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看看哪些能种。"沈禾头也不抬地摆弄着野山药的根茎，"光靠挖野菜活不下去。"
赵铁柱皱眉："这地种不出东西。"
"那是方法不对。"沈禾拿起一根野山药，"只要选对作物，改良土壤，没有种不活的地。"
她说话时眼睛发亮，完全不像个濒死之人。赵铁柱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女子真能在这片荒地上活下去。
"后山有片野栗子林。"他突然说，"路不好走，但栗子能存放。"
沈禾抬起头，眼睛一亮："能带我们去吗？"
"就你们这样？"赵铁柱打量着她瘦弱的身板，"等着。"
他转身离开，没多久就拎着个小布包回来，里面装着些干硬的野栗子。
"省着点吃。"他把栗子递给沈禾，"张婆子克扣得厉害，庄子上粮食不多了。"
沈禾注意到他走路时腿还在发抖："你该休息了。"
"还有巡防..."
"命都不要了？"沈禾打断他，语气强硬，"躺下。"
赵铁柱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竟真的乖乖躺下了。秋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沈禾用冷水浸湿布巾敷在他额头，又煮了浓浓的蒲公英水。赵铁柱还想说什么，但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姑娘，您为什么这么帮他？"秋云小声问。
"他值得帮。"沈禾往火堆里添了根柴，"而且，我们需要盟友。"
等赵铁柱醒来时，天己经黑了。发热完全退了，腿上的伤也好多了。他看见沈禾坐在火堆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你醒了？"沈禾抬头，"感觉怎么样？"
赵铁柱活动了下腿，震惊地发现好了大半。
"多谢。"他郑重地说。
沈禾递给他一碗热栗子汤："喝了吧。"
热汤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赵铁柱看着地上那些奇怪的图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规划。"沈禾指着地上的线条，"这里开垦种菜，那里修个鸡舍..."
赵铁柱愣住了。这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女子，竟然在认真规划着怎么改造这片荒地？
"你...真要在这里长住？"
"不然呢？"沈禾反问，"等死吗？"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夜色："赵护卫，与其互相为难，不如合作。你保护我们安全，我让你在这庄子上过得好些。"
赵铁柱沉默了。他想起王府里的勾心斗角，再看看眼前这个在绝境中还不忘规划未来的女子。
良久，他重重一点头："好。"
这一刻，沈禾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有了第一个真正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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