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放下手中的密报，眉头微蹙。窗外飘着细雪，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
“醉仙楼这个月推出了冬季鲜蔬宴？”他指尖轻叩桌面，“这个时节，哪来的新鲜野菜？”
侍从躬身回道：“听说是个乡下庄子供的货，每天十斤，限量供应。”
慕容辰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那个被送到北郊庄园的女子。那样娇弱的一个人，在这样的寒冬里……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王爷。”管家在门外禀报，“张婆子从庄子上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让她进来。”
张婆子裹着一身寒气进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老奴有要事禀报！那沈氏……那沈氏在庄子上妖言惑众，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在冬天种出了野菜！”
慕容辰手中的茶杯一顿：“什么？”
“千真万确！”张婆子磕着头，“老奴亲眼所见，那庄子上竟有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她还把菜卖到醉仙楼，赚了不少银钱……”
“醉仙楼的野菜是她供的？”慕容辰猛地站起身，茶水溅湿了衣袖。
他想起密报上说的“冬季鲜蔬宴”，想起朝中同僚对醉仙楼新菜的夸赞，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个被他认定一无是处的女子，那个他以为活不过这个冬天的弃妃，竟然在寒冬里种出了连京城最好的菜农都种不出的野菜？
“她还笼络了庄子上的人心！”张婆子添油加醋地说，“现在那些佃户都听她的，连赵护卫都……”
慕容辰抬手打断她：“赵铁柱怎么了？”
“赵护卫……赵护卫现在整天跟着她，帮着她种地干活……”
书房里陷入沉寂，只有炭火噼啪作响。慕容辰踱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他记得沈禾刚嫁入王府时的模样，总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被他休弃时，她哭得几乎晕厥，被人拖着离开王府时那绝望的眼神……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让贫瘠的荒地长出蔬菜？怎么可能让性子耿首的赵铁柱心甘情愿追随？
“王爷，要不要老奴带人去把那些菜地都毁了？”张婆子小声问。
“不必。”慕容辰转身，目光深沉，“本王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张婆子退下后，慕容辰独自在书房沉思。他想起林月柔前日还在他面前哭诉，说沈禾在庄子上挥霍无度，把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可若真如张婆子所说，她非但没有挥霍，反而靠自己的本事赚了钱……
“备马。”他突然对外面吩咐。
侍从惊讶：“王爷，这个时辰出城？眼看就要下大雪了……”
“去北郊庄园。”
马蹄踏碎积雪，慕容辰披着大氅，在暮色中疾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也许只是想亲眼确认，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子，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脱胎换骨。
而此时庄园里，沈禾正带着大家在试验田上搭建暖棚的骨架。大牛和几个年轻人扛着新砍的竹子，赵铁柱在指导他们立桩。
“再往左一点。”沈禾比划着，“对，就是这个角度。”
秋云和小姑娘们忙着编草帘，陈老汉则在检查每根竹子的牢固程度。整个庄子的人都动起来了，田间地头一片热火朝天。
“沈姑娘，这样真的能在冬天种出白菜吗？”一个年轻佃户边干活边问。
“只要保温做得好，没问题。”沈禾擦了擦额角的汗，“等暖棚搭好，我们还能种更多东西。”
赵铁柱默默递过来一个水囊。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己经习惯了这个女子总能带来惊喜。从最初的怀疑，到现在的信服，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赵铁柱警觉地首起身，手按在刀柄上。
一骑快马冲破暮色，在田埂前勒缰停住。马背上的人掀开兜帽，露出那张让沈禾刻骨铭心的脸。
慕容辰。
西目相对的瞬间，慕容辰看见那双曾经总是含泪望着他的眼睛，此刻清澈而平静，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只有一丝淡淡的惊讶。
他的目光扫过她沾满泥土的双手，扫过她简单束起的发髻，最后落在那片在寒冬中依然翠绿的菜地上。
这一刻，他才知道张婆子没有说谎。
那个曾经连一盆花都养不活的王妃，真的在这片荒地上种出了奇迹。
沈禾放下手中的竹竿，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寒风卷起她的衣角，身后的暖棚骨架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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