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的讲述继续，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幻灯片，仅凭一支粉笔，在那块黑板上勾勒出一个简洁而深邃的新理论框架。
他语言精炼，逻辑严密，每一步推导都如同磐石般稳固，将“能量约束场”这个概念，从虚无缥缈的设想，一步步构建成清晰可见的数学模型。
台下，大部分学者己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为如饥似渴的记录和思考。
许多人的额头渗出了细汗，不是因为这理论难以理解——恰恰相反，楚阳讲得深入浅出——而是因为这理论背后代表的颠覆性，让他们感到颤栗。
然而，总有人不甘心。
就在楚阳刚刚阐述完一个新定义，短暂停顿喝水的间隙，前排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猛地举起了手，不等主持人点名，便首接站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疑。
“楚阳先生！”
他的声音通过自己面前的麦克风放大，带着一种学术权威特有的倨傲，“我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理查德·罗伯茨。很抱歉打断你，但你刚才提到的这个所谓‘场矢量重构’，完全违背了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经典结论！这是物理学的基础！你如何解释这种根本性的冲突？”
理查德·罗伯茨，电磁学领域的国际权威，以其对经典理论的坚守和犀利的批判风格闻名。
他的发言，立刻让现场和线上无数支持传统理论的人精神一振。
“罗伯茨教授问得好！”
“对啊，这根本说不通！”
“看他怎么圆！”
线上，马丁·菲尔德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阳身上。
楚阳放下水瓶，看着一脸咄咄逼人的罗伯茨，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或慌张的神色，反而像是看到了一个终于提出有价值问题的学生。
“罗伯茨教授，”楚阳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赞赏，“您能注意到这一点，说明您的基础很扎实。”
罗伯茨脸色稍缓，刚想继续施压。
却听楚阳话锋一转：“但是，您犯了一个常见的错误——将局部适用的规律，当成了普适真理。”
他拿起粉笔，在旁边空白的黑板上，快速写下了几个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微分形式。
“麦克斯韦方程组很美，很完善，但它描述的是宏观、连续介质、线性条件下的电磁现象。”
楚阳用粉笔在其中两个方程上画了个圈，“而在能量约束场涉及到的微观、离散、非线性尺度上，它需要……打几个补丁。”
他边说，边在方程旁边添加了几个极其精妙的修正项。
这些修正项看似微小，却瞬间改变了整个方程组的性质和适用边界。
“您三年前那篇发表在《物理评论快报》上，关于‘高频电磁场在特定等离子体中的异常衰减’的论文，还记得吗？”
楚阳忽然问道。
罗伯茨一愣，下意识点头：“当然记得，那篇论文我们验证了无数次……”
“验证通过，是因为现象存在。但你们的理论解释，错了三处。”楚阳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拿起另一支不同颜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快速点出三个位置：
“第一，你们在推导边界条件时，默认了介质均匀，忽略了纳米尺度的密度涨落，这导致你们低估了能量耦合效率百分之十五。”
“第二，你们用的那个数值模拟算法，在处理非线性项时存在固有截断误差，在你们设定的参数下，这个误差会放大，让结果看起来支持你们的错误模型。”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们用来佐证的一个关键实验数据，其采集频率分辨率不够，漏掉了一个关键的共振峰。如果把这个峰考虑进去……”
楚阳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谱线图，补上了那个缺失的峰。
“……整个衰减曲线的拟合优度，将完美地支持我刚才提出的修正项，而不是你们那个需要引入十几个假设的复杂模型。”
楚阳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己经目瞪口呆的罗伯茨教授，以及台下死一般寂静的观众：
“所以，不是我的理论违背了基础，而是现有的基础，需要拓展它的边界，才能容纳新的发现。”
“科学，不是在旧地图上修修改改，而是敢于绘制新大陆的勇气。”
罗伯茨教授张大了嘴巴，脸色由红转白，手指微微颤抖。
楚阳指出的那三处，尤其是最后那个被漏掉的共振峰，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学术自信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在对方那简洁而致命的攻击下，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他颓然坐回了座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会场内，落针可闻。
先前那些质疑的、看好戏的目光，此刻全都变了。变成了震撼，变成了敬畏，变成了对未知领域的好奇与……一丝恐惧。
“观察者”埃文斯博士默默合上了他的记录本。他知道，评估己经结束了。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对话。
楚阳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依旧平静。
“还有问题吗？”他问道，“没有的话，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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