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34;程兄既提到《禹贡》，可知其中&39;随山刊木&39;正是测量之术？若按程兄所言，大禹治水也是匠人所为？
程景明没料到他会引用《尚书》，一时语塞。
堂下哄堂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卷手稿：&34;这是山长命我整理的《赋役全书》，其中用均输术计算各州县税负，用盈不足术调剂粮仓。
他展开账册，上面精确的表格与算式令人眼花缭乱，&34;若无这些&39;琐事&39;，程兄家乡去年饥荒时，怕是要多饿死数百人。
程景明看到账册上熟悉的家乡地名，顿时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
他指尖轻轻敲击账册，心中暗想：真理从来都是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满堂寂静中，程景明额角渗出细汗，手中折扇&34;啪&34;地一声折断，已然溃不成军。
陈山长见胜负已分，急忙捋须起身，青布衣袖在烛火下微颤：&34;二位辩才了得。按照书院规矩，辩后当以诗会友。
萧砚舟闻言长身而起，月白直裰在夜风中轻扬：&34;学生斗胆先行。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程景明，既然对方主动挑事，今日就要一次把他辩得心服口服。
他挥毫泼墨，朗声吟道：
千片万片无数片， 飞入梅花都不见。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但见诗中数字由疏至密，恰似雪落梅枝，终至天地一白。
寻常数字经此排列，竟生出无穷禅意。
他脸色煞白，此时已无心作诗。
他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的程景明，又落在从容自若的萧砚舟身上，白须微动：&34;此诗返璞归真，倒是合了老子&39;大道至简&39;之意&34;
“先生谬赞了。”
堂下众人已纷纷起身，三三两两朝门外走去。
廊下传来此起彼伏的私语：
丝丝声音传入程景明的耳中，手中诗笺已被揉成团。
程景明正欲转身离去，忽听身后传来陈山长温和的嗓音：&34;景明留步。
他脚步一顿，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陈山长踱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作者“爱叫的泰迪”推荐阅读《浪荡子：系统逼我当状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声音压得极低：&34;老夫瞧你面色不豫，可是心中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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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廊外传来学子们的谈笑声，隐约还能听见&34;萧公子&34;&34;数字入诗&34;等字眼。
每一声传入耳中，都让程景明的指节又白了几分。
他心中暗恨：萧砚舟，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加倍奉还！
陈山长见他这副模样，暗自摇头。这年轻人表面恭顺，眼中的不甘却几乎要溢出来。
也罢，有些事强求不得。
待陈山长的青布棉袍在廊角消失，程景明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
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咬牙切齿地低语：&34;萧砚舟，咱们走着瞧！
夜风拂过，却吹不散他满心的怨毒。
正午的阳光透过樟树叶隙，在书院饭堂的青砖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萧砚舟端着食盒走进来时，正看见陆明缩在角落的条凳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面前摆着个干硬的馒头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原本小桃想要给少爷送午饭，可萧砚舟觉得不好太奢靡，所以坚持与普通学子同吃食堂。
陆明是农家子弟，靠族人接济才得以考取秀才，现为书院最贫寒的学子之一，却也是除程景明外文采最佳者，尤其痴迷算学。
陆明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倔强的弧度：&34;多谢萧兄美意，我这馒头足以果腹。
说着，故意咬了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
萧砚舟也不勉强，里面是寻常的两荤一素——红烧肉、清蒸鱼和炒时蔬，都是家常菜色。
自从陆明总缠着他讨教算学，二人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萧砚舟刚坐下不久，门口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只见王公子一马当先，身后跟着赵公子等五六个锦衣学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饭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陆明的手指死死攥着馒头，指节都泛了白，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样的场景，自他入学以来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每次考试成绩一出，这群人就会变本加厉地嘲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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