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头降的事儿过去小半个月了,我这心里还时不时闪过那颗血呼啦飞头的影子,晚上睡觉都不太踏实。阿赞明师父倒是跟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但我能感觉到,他比以往更警惕了,晚上在木屋周围转悠的时间也长了。
这天下午,没什么人来求助,师父难得清闲,正教我辨认几种容易混淆的解毒草药。忽然,林子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而且不止一辆。
很快,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木屋外空地上,下来七八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一看就是保镖。中间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虽然遮得严实,但走路姿势和露出的手腕上那块亮闪闪的金表,都透着一股“我有钱”的气息。
这阵仗,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保镖们分散开来,警惕地守着西周。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在其中一个像是头头的保镖陪同下,快步走到木屋前。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还算英俊但憔悴不堪的脸,眼袋深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焦虑。
“您就是阿赞明大师?”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急切,“我是乃蓬,从曼谷来的。我……我遇到大麻烦了!”
阿赞明示意他进屋说。乃蓬让保镖留在外面,自己跟着我们进了屋。一进屋,他就有点受不了木屋里的草药味,皱了皱鼻子,但碍于有求于人,没敢说什么。
“慢慢说,什么麻烦?”阿赞明平静地问。
乃蓬搓着手,神经质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是……是小鬼!我养的小鬼,它……它反噬了!”
小鬼?我心头一动。这东西我听说过,是泰国一种很常见的阴物,很多人养来招财、保平安或者达成心愿。但养小鬼风险极大,一旦供奉不周或者触犯禁忌,很容易被反噬。
“你养了多久?怎么个反噬法?”阿赞明问。
“养了快一年了。”乃蓬哭丧着脸,“一开始挺好的,我的生意顺风顺水。可最近两个月,怪事就来了!先是晚上睡觉总感觉有小孩在床边哭,然后家里的东西莫名其妙摔碎,我开车差点出车祸……最近更离谱,我照镜子,有时候会看到镜子里不是我自己的脸,是个青面獠牙的小孩冲我笑!”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发抖:“大师,我找过其他阿赞看,他们都说没办法,说这小鬼怨气太重,他们管不了!有人说普吉岛有位黑衣阿赞明可能有办法,我这才千里迢迢找过来!您一定要救我!多少钱我都给!”
阿赞明没理会他后半句话,而是盯着他的脸仔细看,又让他伸出双手。乃蓬的手掌摊开,我凑过去一看,心里也是一惊。他双手的掌心,隐隐浮现出一些杂乱无章的青黑色细线,像是血管,但又不太像,透着一股邪气。
“你供养的时候,是不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阿赞明冷冷地问,“或者,许了超出它能力范围的愿?”
乃蓬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也……也没用什么特别的……就是按照规矩,每天喂点牛奶、糖果……许愿嘛……就是希望竞争对手倒霉,让我中次彩票头奖什么的……”
阿赞明冷哼一声:“恐怕不止吧。普通的小鬼,反噬不会这么严重。你手上的‘阴煞线’己经快过腕了,等它延伸到心脏,神仙难救。你是不是用了经血或者尸油之类的东西喂养,强行提升它的能力?”
乃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师明鉴!我……我是一时糊涂!听信了一个邪派阿赞的话,用了……用了点特殊的东西喂养,想让效果更快点……我没想到会这样啊!”
“自作孽。”阿赞明语气淡漠,“那小鬼本来只是普通的婴灵,被你用邪法强行催谷,怨气激增,现在己经快变成‘厉鬼童’了。它不满足于简单的供奉,想要你的精气,甚至你的命。”
“大师!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您救救我!”乃蓬吓得磕头如捣蒜。
阿赞明沉默了片刻,才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平息它的怨气,必须先找到你供养的那个小鬼本体。它现在在哪?”
“在……在我曼谷的别墅里,有一个专门供奉它的密室。”乃蓬连忙说。
“带我们去。”阿赞明站起身,“记住,路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更不能答应它的任何要求。”
乃蓬连连点头。
于是,我们坐上了乃蓬的豪华轿车,一路前往曼谷。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普吉岛这边,去泰国的大城市。看着窗外的繁华景象,再想想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感觉像做梦一样。
乃蓬的别墅在曼谷一个高档社区,独门独院,非常气派。但一走进别墅,我就感觉不对劲。外面阳光明媚,里面却阴冷潮湿,而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臭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乃蓬带着我们来到二楼一个隐蔽的房间门口,门口还贴着一张己经褪色的符纸。他颤抖着手打开门锁。
门一开,一股更浓的怪味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窗户,点着几盏红色的长明灯,光线昏暗。正中央有一个神龛,上面供奉着一个一尺来高的黑色木偶。那木偶雕刻成一个婴儿的样子,但表情狰狞,咧着嘴,露出尖牙,一双眼睛是用红色的玻璃珠做的,在红光下闪着邪异的光。
这就是那个小鬼的本体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神龛周围凝聚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和阴冷。
阿赞明示意我们不要靠近。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一碗新鲜的牛乳,一碟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叠金色的纸钱。他走到神龛前,将贡品摆好,然后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接着,他开始用一种轻柔的、仿佛哄孩子般的语调,念诵起一段安抚的经文。
起初,房间里没什么变化。但过了一会儿,那盏红色的长明灯的火苗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神龛上的黑色木偶,似乎隐隐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像是小孩哭泣又像是冷笑的声音。
乃蓬吓得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
阿赞明不为所动,继续念经,同时将那些金色的纸钱一张张烧掉。纸钱燃烧的灰烬在空中打着旋,并不落地。
突然,那黑色木偶的红色玻璃眼珠,猛地亮了一下!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一股强大的阴风凭空而生,吹得长明灯的火苗几近熄灭!
“不好!它不肯接受安抚!”阿赞明低喝一声,语气凝重起来。
只见那黑色木偶周围,开始凝聚起一团浓密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一个张牙舞爪的婴儿鬼影,发出尖锐的啸声,猛地朝离它最近的乃蓬扑去!
乃蓬吓得大叫一声,在地。
阿赞明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用雷击木刻成的令牌,挡在乃蓬面前,口中念诵的经文也变得铿锵有力,带着驱邪的力量!
那鬼影撞在令牌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弹了回去,但黑气只是淡了一点,依旧凶戾无比。它似乎认准了乃蓬,绕开令牌,再次扑来!
眼看乃蓬就要被扑中,我情急之下,想起师父说过,纯净的阳气可以暂时震慑阴物。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甜味在嘴里弥漫开,然后朝着那团扑来的黑气,用力喷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
“噗——”
血沫夹杂着阳气,如同火星溅入油锅!那团黑气被血沫喷中,发出“嗤啦”一声刺耳的尖啸,像是被灼伤了一样,猛地收缩后退,凶焰顿时被打散了大半!鬼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阿赞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手中令牌猛地按在黑色木偶的头顶上,同时念出最后一段镇压的咒语!
令牌上电光一闪,那黑色木偶剧烈地颤抖起来,最后“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周围的怨气和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被吸回了裂开的木偶之中。房间里的阴冷气息也渐渐消散。
长明灯的火苗恢复了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乃蓬瘫在地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但脸上的死气己经褪去,掌心的青黑细线也变淡了很多。
阿赞明疲惫地收起令牌,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舌尖血是人体阳气最盛之处,以后不可轻易动用,伤元气。”
我点点头,嘴里还有点麻。
回去的路上,乃蓬对我们是千恩万谢,拿出了厚厚一沓钱。阿赞明依旧只取了该得的那部分。
看着窗外曼谷的夜景,我心里却没有多少轻松。这小鬼反噬如此厉害,可见人心欲望的可怕。这世上,邪术固然恐怖,但最可怕的,或许还是催生这些邪术的人心。
我这解降之路,见识了太多人性的阴暗面。真不知道,等我身上的死降解开那天,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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