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反噬的风波刚平息没几天,我这舌尖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呢,木屋又迎来了新的访客。这次来的是一对老夫妻,看着像是山里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脸上刻满了愁苦的皱纹。他们没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惊慌失措,但眼神里的绝望更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磨掉了魂。
老阿公叫巴萨,老阿婆叫汶冰。他们一进门,就颤巍巍地给阿赞明跪下了,老泪纵横。
“阿赞,救救我们的女儿吧……”汶雅阿婆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她……她快不行了……”
阿赞明让他们坐下,倒了水。“别急,慢慢说,女儿怎么了?”
巴萨阿公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他们的女儿叫诺伊,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本来和邻村一个叫阿南的小伙子情投意合,都快谈婚论嫁了。可就在三个月前,村里来了个外地的木材商人,叫威洛,看上了诺伊,非要娶她。诺伊不肯,威洛就悻悻地走了。
谁知从那以后,诺伊就得了怪病。一开始只是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后来身体越来越虚弱,皮肤失去光泽,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最诡异的是,她左边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暗红色印记,那印记的样子,像是一张模糊的、扭曲的人脸!
他们带女儿去镇上的医院,医生查不出任何毛病,只说可能是心病,营养不良。可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下去,最近更是昏迷不醒,气若游丝,胸口那个人脸印记却越来越清晰,甚至偶尔会蠕动一下!
“我们听说……威洛那个混蛋,以前在缅甸那边待过,好像懂些邪门的东西!”巴萨阿公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他搞的鬼!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阿赞明听完,脸色沉静,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是‘血咒姻缘降’。”
“血咒姻缘降?”我疑惑地重复。
“一种很恶毒的降头。”阿赞明解释道,“下降者需要得到被下降者的一根头发或者贴身物品,混合自己的鲜血,以及一种特殊的‘情蛊’虫卵,施以咒语。中降者会莫名地对下降者产生好感乃至痴迷,身体精气会被降头吸取,通过无形的联系反哺给下降者。如果中降者意志坚定,抗拒这种感情,或者下降者心怀恶意,降头就会变成索命的毒咒,首到将中降者的精血吸干为止。胸口那个人脸印记,就是降头发作、连接建立的标志。”
我听得脊背发凉。这降头也太阴损了!得不到就要毁掉?
“能解吗?”巴萨阿公急切地问。
“很难。”阿赞明实话实说,“这种降头连接一旦建立,就像一根无形的管子插在了中降者身上。强行切断,可能会造成精气瞬间崩溃。需要找到下降的媒介,也就是那根被施了法的头发或者物品,同时还要稳住诺伊姑娘即将枯竭的生机。”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跟着老夫妻前往他们的村子。村子在更深的山里,路很难走,到了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诺伊躺在竹楼里的一张破床上,盖着薄被,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灰败,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巴萨阿公颤抖着掀开被子一角,露出诺伊左边胸口。那个暗红色的印记果然在那里,有铜钱大小,仔细看,真的像一张模糊不清、带着狞笑的男人脸!而且,那印记周围的皮肤,似乎比别处温度要高一点。
阿赞明检查了诺伊的状况,又看了看那个人脸印记,眉头紧锁。“降头己经深入膏肓了。必须先稳住她的性命。”
他让我拿出随身带的几味补气吊命的草药,让汶冰阿婆赶紧去煎煮。然后,他问巴颂阿公:“那个威洛,现在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巴萨阿公恨恨地说:“他就在邻村的木材收购站!那个王八蛋,肯定在等着我女儿死!”
“找到他,想办法拿到他身上的东西,最好是头发或者指甲。这是解降的关键。”阿赞明交代道,“但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和他起冲突,他身边可能也有懂行的人。”
巴萨阿公点点头,叫上几个同族的年轻小伙,趁着夜色悄悄去了邻村。
阿赞明则开始在诺伊的床边布置。他用朱砂在床周围画了一个复杂的阵法,又在诺伊的额头、手心、脚心贴上了特制的符纸。接着,他点燃了一株味道极其清淡、带着莲香的草药,放在诺伊的鼻下让她熏闻。
“这是‘定魂香’,能暂时锁住她游离的魂魄,减缓精气流失的速度。”阿赞明对我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气氛压抑。汶冰阿婆煎好了药,一点点给昏迷的诺伊喂下去。我看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姑娘,心里堵得难受。就因为不肯接受一个恶棍的追求,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这世道,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后半夜,巴萨阿公他们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递给阿赞明:“大师,拿到了!我们趁他喝醉了,从他枕头下找到了几根头发!”
阿赞明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根粗硬的短发。他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点头道:“没错,是他的。上面有降头的气息。”
解降的关键时刻到了。阿赞明让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只留下我和他。他让巴颂阿公弄来一碗纯净的井水,然后将那几根差猜的头发烧成灰,混入水中。水的颜色变得有些浑浊。
接着,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用符纸擦拭后,示意我扶起诺伊。他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刺破诺伊胸口那个人脸印记的眉心位置!
一滴暗红色的、近乎黑色的血珠,渗了出来。
阿赞明迅速用银针蘸取那滴血,然后放入那碗混有头发灰的水中。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滴血落入碗中,并不溶解,反而像有生命一样,在水面微微颤动。碗里的水开始以那滴血为中心,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阿赞明双手结印,对着水碗念诵起一段冗长而古老的咒语。咒语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随着咒语的进行,水碗里的漩涡越转越快,那滴血的颜色也开始慢慢变淡。与此同时,床上昏迷的诺伊,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声,额头渗出冷汗。
我紧紧扶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里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激烈地对抗着。
突然,水碗里那滴血猛地炸开,化作一小团黑气,消散在水中!而碗里的水也瞬间停止了旋转,变得清澈见底。
几乎在同一时间,诺伊胸口那个人脸印记,像是被擦掉一样,迅速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小口黑血,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虚弱,但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死寂,恢复了一丝清明。
“诺伊!我的女儿!”一首守在门外的汶冰阿婆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女儿醒来,喜极而泣。
阿赞明疲惫地松了口气,对巴萨阿公说:“降头己经解了。但她身体亏空得太厉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养回来。那个威洛,降头被破,他自身也会受到反噬,短期内应该没能力再害人了。”
老夫妻对我们千恩万谢,拿出了家里仅有的积蓄和一些山货。阿赞明依旧只取了少许。
回去的路上,月光如水。我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山林,心里沉甸甸的。今晚解的不是鬼,不是怪,而是人心滋生出的最恶毒的欲望。这种降头,比任何实体邪灵都更让人心寒。
阿赞明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说:“明志,你记住,我们这行,解的不只是降头,更是人心里的魔障。但人心复杂,魔障难除。我们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我默默点头。这条路,越往前走,看到的阴暗面越多。我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些负面的东西吞噬。但看着身边师父坚毅的侧影,我又觉得,只要坚守本心,或许就能在这黑暗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只是不知道,我体内的死降,留给我的时间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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