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黑咕隆咚的,那怪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我站在门口,腿肚子有点转筋。喊了一嗓子,没人应。只有旗子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听得人心慌。
进,还是不进?
我瞅了瞅自己那肿得跟萝卜似的右手,又想想身上这些要命的斑点,把心一横。妈的,都到这儿了,还能扭头回去等死不成?
我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那扇破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慢慢敞开了。屋里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看着是个破木屋,里面却别有洞天。空间比想象中大,但异常昏暗,只有角落点着几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动着,投下长长短短、扭曲的影子。光线勉强能照亮屋子中央,那里摆着个矮桌,桌上乱七八糟放着好多瓶瓶罐罐,有些里面泡着黑乎乎的东西,看不真切。
西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晒干的草药、用红线捆着的兽骨、颜色艳丽的符布,还有一些……像是人形的小木偶,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符号。最瘆人的是,靠墙的一个架子上,摆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上面还用朱砂画了符。
那股混合着草药、腥气和香火的味道,在这里浓得化不开,呛得我有点头晕。
这地方,邪性!
我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又往里走了两步,小声问:“有人吗?阿赞明大师?”
话音刚落,一个沙哑、冰冷得像铁片刮石头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来:
“谁让你进来的?”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一转身!只见门口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是个男人,看不出具体年纪,可能西十多,也可能五十多。个子不高,精瘦,穿着黑色的布衣布裤,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最吓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黑得没有一点光,看人的时候,像两口深井,能把人吸进去。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就像融进了阴影里。这就是阿赞明?
我心脏怦怦狂跳,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是阿赞明大师?我……我叫唐明志,是……是穆婉倾让我来找您的……”
听到穆婉倾的名字,他黑色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她让你来,你就来?”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这里,不欢迎外人。出去。”
说完,他侧身让开了门口的路,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滚蛋。
我一下就急了!这真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带着哭腔说:“大师!求求您救救我!我中了降头!他们要杀我!穆小姐说只有您能救我!”
阿赞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中降头的人多了,我每个都要救?”
“不一样!我中的是复合降!药降引路,尸降索命!”我赶紧把穆婉倾的话搬出来,生怕他不信,“我……我碰了龙莲寺的棺材,还被人灌了药!现在身上……身上都长斑了!”
我说着,赶紧把右手举起来,拆开纱布,露出那根青黑肿大的食指,又扯开衣领,让他看脖子和锁骨上的紫斑。
阿赞明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和斑点上,停留了几秒钟。我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再说出拒绝的话。
他沉默着,走到屋子中央的矮桌旁,从一个陶罐里沾了点像是油脂的东西,抹在自己的眼皮上。然后,他再次看向我。
这一次,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你过来。”他朝我招招手。
我连忙爬起来,踉跄着走到他面前。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碰了碰我右手的伤口。他的手指冰凉,碰到我皮肤时,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更奇怪的是,他手指碰到的地方,那股阴寒的刺痛感竟然减轻了一点点!
“的确是尸降的寒气入骨。”他收回手,又仔细看了看我身上的斑点,“药为引,尸为体……好手段。”
“大师,您能解吗?”我急切地问。
阿赞明没首接回答,反而问:“你奶奶,是苗疆的蛊婆?”
又来了!又是奶奶!穆婉倾也这么问!我赶紧点头:“是!大师您认识我奶奶?”
“不认识。”阿赞明回答得很干脆,“但你血脉里,有股味道。是正统蛊术的味道,虽然很淡了。”
他顿了顿,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对你下手的人,不简单。这复合降,不是随便什么阿赞都能下的。你惹到什么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快哭了,“我就是找个工作,公司组织免费旅游,然后就这样了……是那个王总,还有导游阿泰!他们把我弄到一个黑诊所,还要用刀割我的手,说要取什么‘尸油’!”
我把在黑诊所听到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听到“尸油”两个字,阿赞明的眼神闪了一下,露出一丝厌恶。“用活人炼尸油……下作。”
他背着手,在昏暗的屋子里踱了几步,似乎在权衡什么。那几盏油灯的火苗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我大气不敢出,眼巴巴地看着他,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看向我:“救你,可以。”
我心头狂喜!
但下一秒,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多少钱我都给!”我连忙说。
“钱?”阿赞明嗤笑一声,和穆婉倾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我不缺钱。我的条件是,你要拜我为师。”
“啊?”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拜师?学什么?学降头?
“为……为什么?”我完全搞不懂了。他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突然要收徒了?
“你中的是死降。”阿赞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这种降头,根深蒂固,缠入魂魄。就算我这次勉强帮你压下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它就像附骨之疽,会不断复发,一次比一次厉害。”
他指了指我身上的斑点:“等这些斑点连成一片,覆盖你全身,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我听得手脚冰凉。
“想要彻底根除,除非找到下降头的本人,用他的心头血为引,配合特殊的法事。”阿赞明继续道,“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你自身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降头的力量,否则,没等找到人,你自己就先被耗死了。”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你奶奶是蛊婆,你血脉里有修法的根基,虽然微弱,但比普通人强。跟我学,你能活下来的机会更大。而且……”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嘲讽:“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盯上你吗?不想找你奶奶的传承有什么关系吗?光靠你一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拜师?学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完全超出了我二十多年来的认知。我只是想找个普通工作,过安稳日子啊!
可是……不学,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学了,虽然前路未知,但至少有一线生机。而且,他说得对,我必须弄清楚,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看着阿赞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又看了看自己这可怖的右手。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一切。
我一咬牙,再次跪下,对着阿赞明磕了个头:“师父!求师父救我,教我!弟子唐明志,愿意拜师!”
阿赞明看着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起来吧。我这一脉,没那么多规矩。你记住今天的话就行。以后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走到矮桌前,从一个脏兮兮的瓦罐里,抠出一小坨黑乎乎、像是药膏的东西,示意我伸手。
我赶紧把肿痛的右手递过去。
他把那药膏抹在我的食指上。药膏刚一接触皮肤,一股火烧火燎的剧痛猛地传来,疼得我惨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忍着点!”阿赞明低喝一声,手掌按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手心传来一股奇怪的温热感,顺着我的手臂蔓延,竟然奇异地缓解了那股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我低头一看,只见那青黑色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退!虽然离恢复正常还差得远,但那股钻心的阴寒刺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神了!真的神了!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阿赞明,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阿赞明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手,指了指屋子角落一个堆着干草的地方:“今晚你睡那里。明天开始,我先教你认药。想活命,就先学会怎么压制你身上的东西。”
我连连点头,只要能活着,睡草堆算什么?
这一晚,我躺在干草堆上,虽然浑身还是不舒服,右手也依旧麻木,但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至少,我暂时安全了,而且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窗外,海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木屋里,油灯闪烁,映照着墙上那些诡异的影子。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唐明志平凡的人生,算是彻底到头了。前面等着我的,是一条充满未知和凶险的路。
但无论如何,我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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