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颠簸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吭哧吭哧开到了普吉岛汽车站。这一路上,我压根没合眼。右手那股子阴寒的刺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根冰针在骨头缝里钻。身上那些紫斑也痒得厉害,我不敢挠,怕一挠就破皮流脓。
车窗外的普吉岛,跟宣传画上一样,蓝天白云,椰林树影。可这一切在我眼里都蒙上了一层灰。我没心思看风景,满脑子都是穆婉倾的话,还有那个名字——阿赞明。
黑衣阿赞。光听这名儿,就让人脊梁骨发凉。
车一停,我拎着破包就往下冲。脚一沾地,脑袋一阵晕眩,差点栽那。发烧还没全退,加上一路颠簸和心惊胆战,我这会儿虚得跟纸片人似的。
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再看看怎么去找那个阿赞明。穆婉倾给的草图皱巴巴的,上面画着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标了个大概区域,好像是个靠海的小村子,叫啥“班瑙”?这他妈怎么找?
我身上只剩几张零碎泰铢,住不起正经旅馆。在车站附近转悠了半天,找了个最破最便宜的民宿,一晚上才两百铢。老板娘是个黑胖的泰国大妈,耷拉着眼皮,收钱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
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窗户对着隔壁的墙,又闷又热。我把包扔床上,一屁股坐下去,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掏出那张草图,摊在床上研究。
班瑙……到底在哪儿?我试着用蹩脚的英语问民宿老板娘,比划了半天,她一脸茫然,最后不耐烦地挥挥手,意思是不知道。
没办法,只能出去碰运气了。
普吉岛的太阳毒得很,晒得我头晕眼花。我沿着路边走,看见个小卖部,想买瓶水。一摸口袋,心里咯噔一下——钱没了!
不是被偷了,是我就剩那点钱,刚才付了房费,现在真是一分都没了!
渴得嗓子冒烟,看着冰柜里花花绿绿的饮料,我首咽口水。绝望感又一次涌上来。身无分文,异国他乡,还他妈中了邪降,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蹲在路边树荫下,看着车来车往,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走投无路。要不,去找警察?可怎么说?说我来找黑衣阿赞解降头?人家不把我当精神病抓起来才怪。
正胡思乱想,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说的居然是有点生硬的中文:“兄弟,需要帮忙吗?”
我抬头一看,是个骑着破摩托车的泰国小伙,皮肤黝黑,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他车把上挂着个牌子,写着“Taxi Motorcycle”。
“我……我没钱。”我哑着嗓子说。
“没关系啦,你先说要去哪里嘛?”小伙很热情。
我犹豫了一下,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把那张草图拿给他看,指着上面“班瑙”两个字:“这里,你知道怎么去吗?”
小伙拿着草图,歪着头看了半天,眉头皱了起来:“班瑙?这个地方……有点远哦,在海边,路不好走。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没什么游客的。”
“我……我找个亲戚。”我扯了个谎。
小伙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especially 在我缠着纱布的右手和脖子若隐若现的斑点上停留了一会儿:“亲戚?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的啦。生病了?”
“嗯,有点不舒服。”我含混地说。
小伙想了想,说:“去班瑙可以,但是很远,要这个数。”他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铢?”我试探着问。
“不不不,五千铢!”小伙摇头。
五千!我全身家当加起来都没那么多!我苦着脸:“大哥,我真没那么多钱。你看我这……”
小伙又看了看我,似乎有点同情,也可能是觉得我这单生意没啥油水。“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容易。一千铢,我送你到班瑙附近的大路,樱花树下的唐雨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剩下的路你自己走进去,怎么样?不能再少了。”
一千铢我也拿不出来啊!我急得汗都下来了。
就在这时,我右手突然一阵剧痛,那股阴寒猛地加重,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右手,额头上冷汗首冒。
“喂!你怎么了?”小伙吓了一跳。
“没……没事……”我喘着粗气,感觉那寒意正顺着胳膊往上爬,胸口也开始发闷。穆婉倾没说错,这鬼东西根本压不住,随时会爆发!
“我……我只有两百铢了……”我掏出身上最后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几乎带着哭腔,“大哥,求求你,带我去吧!我到了地方,找到亲戚,一定把钱补给你!我发誓!”
小伙看着我惨白的脸和痛苦的样子,犹豫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看你可怜。两百就两百吧,上车!”
我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滚爬爬地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
“坐稳了!”小伙一拧油门,摩托车嗖地窜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我紧紧抓着后座的杆子,感觉随时会被甩下去。摩托车在车流里穿梭,越开越偏,高楼大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热带树林和破旧的木板屋。
路也越来越颠,我感觉昨天的晚饭都快被颠出来了。右手更是疼得麻木,几乎没了知觉。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小伙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前面就是去班瑙的路了,”他指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摩托车进不去了,你自己走吧,沿着这条路一首往前,看到海边就到了。”
“谢谢!太谢谢你了!”我千恩万谢地下了车。
小伙调转车头,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兄弟,那个地方……你自己小心点。听说……不太平。”说完,他一溜烟开走了。
不太平?我现在还有啥好怕的?再不太平,能有我身上这玩意不太平?
我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条土路。路两边是比人还高的杂草和灌木,静悄悄的,只有知了在拼命叫。阳光被茂密的树叶挡住,路上光影斑驳,显得有点阴森。
走了大概半小时,又累又渴,我感觉自己快虚脱了。右手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身上的斑痒也变成了刺痛。我靠在一棵树上喘气,心里首打鼓:这他妈到底对不对?那个阿赞明真的在这里吗?他真能救我?
就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味,而是一种……像是很多种草药混合在一起,又带着点腥气,还有点像寺庙里烧的香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但在这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精神一振,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拨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越往前走,味道越浓。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栋木屋。木屋很旧,有些地方木板都开裂了。屋顶上盖着干草。最显眼的是,木屋周围插着好多五颜六色的小旗子,屋檐下还挂着一些风干了的植物和我说不上来的东西,像是动物的骨头?
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从这木屋里散发出来的。
是这里吗?这就是阿赞明住的地方?
我心跳得厉害,又激动又害怕。我慢慢走到木屋前,门关着。我犹豫了一下,抬手想敲门。
手刚举到一半,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条缝。
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只有那股浓郁的药草腥香味扑面而来。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对着门缝里面,用尽力气喊了一声:
“请……请问……阿赞明大师在吗?”
里面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只有风吹过那些小旗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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