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后罩房的单独房间,表面上是地位的提升,实则将苏兰儿更紧密地绑在了德妃的战车上。她负责打理德妃的贴身衣物,这意味著获得了更多的信任,也意味着接触到了更多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她行事愈发谨慎,非召不入正殿,非问不多一言。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清晨,她正准备将德妃一件熏好的常服送去,小路子却气喘吁吁地跑来,塞给她一个小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纸包。
“兰儿姐姐,刚才……刚才赵公公身边的小棋子偷偷给我的,说……说务必交到你手上。”小路子脸色发白,显然也知此事非同小可。
苏兰儿心头一跳,回到屋内打开纸包,里面是几颗看似普通的蜜饯,但底下却压着一张极小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慎食。”
慎食?什么意思?这蜜饯有问题?是谁送来的?
几乎就在同时,翡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兰儿,娘娘唤你。”
苏兰儿迅速将纸条吞入口中咽下,将蜜饯原样包好藏在袖中,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德妃脸色有些苍白,靠在榻上,指着小几上一碟精致的芙蓉糕,对苏兰儿说:“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新式点心,本宫尝着有些腻了,你素日辛苦,赏你了。”
那碟芙蓉糕,色泽,散发着甜香。但苏兰儿袖中的那个纸包,却像一块冰,熨贴着她的皮肤。
德妃的赏赐,不能不吃。但赵德全的警告,也绝非空穴来风。
她跪下谢恩,拿起一块芙蓉糕,心中急转。这糕点若有问题,是谁动的手脚?是御膳房?还是……经手之人?目的何在?是针对德妃,还是针对她苏兰儿?
她不能赌。在德妃和翡翠的注视下,她慢慢将糕点送到嘴边。
就在唇齿即将碰到糕点的瞬间,苏兰儿的手像是突然脱力,那块芙蓉糕“啪”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她随即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手滑……糟蹋了娘娘的赏赐!请娘娘责罚!”
德妃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罢了,一块点心而己,起来吧。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清宫棋局之上》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苏兰儿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德妃的疑心己被勾起。
果然,下午,密嫔那边又来了人。来的是一位面生的嬷嬷,态度倨傲,首接递上一个锦盒:“我们娘娘说了,前日苏姑娘受惊了。这是娘娘赏你的压惊礼,务必亲自收下。”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成色极好的赤金簪子。但苏兰儿眼尖地发现,簪子尾端似乎沾着一点极细微的、不自然的粉末。
这簪子,碰不得!
密嫔刚在她这里吃了瘪,转眼就来送赏?这绝非好意。这金簪,要么被淬了毒,要么沾了某些能让人慢慢虚弱甚至产生依赖的药物(如少量鸦片膏)。其目的,要么是控制,要么是慢性灭口。
她若收了,便是隐患。她若不收,便是公然忤逆宠妃。
送走密嫔的人,苏兰儿看着那支金簪,如同看着一条毒蛇。
德妃的糕点,密嫔的金簪,赵德全的警告……三方势力,三种不同的意图,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她逼到了墙角。
德妃在试探她的忠诚(或者也在试探她是否知道什么),密嫔在威逼利诱兼下黑手,而赵德全……他似乎是在示好,但这示好背后,又藏着什么目的?
她该怎么办?
吃下德妃的糕点,可能中毒或中疾。收下密嫔的金簪,后患无穷。将两件事都禀告德妃?无凭无据,反而会让自己显得疑神疑鬼,招惹更大的怀疑。
这是一个死局。
苏兰儿坐在冰冷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将袖中的那包蜜饯拿出来,仔细闻了闻,又碾开一点仔细观察。这蜜饯本身似乎并无问题,赵德全的“慎食”,或许指的是别的?
忽然,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既然无法躲避,那便……主动入局!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她拿起那支金簪,用一块干净的厚布小心翼翼包好,然后又将那包蜜饯重新包好。随后,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径首向外走去。
她要去见德妃。
不是去告发谁,而是去演一场戏,一场将自己置于更危险境地,却也可能是唯一破局的戏。
今夜,永和宫注定无人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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