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他……只是讨厌那些食古不化的腐儒罢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扶苏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待我从长城归来之日，必将匈奴王的头颅，带回咸阳！”
这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云舒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扶苏，公子身上那股温和的气息消失了，是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凌厉。
这还是那个因为几句儒家经义，就敢和陛下顶撞的公子吗？
她不知道。
她只觉得，去长城，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
前途，一片昏暗。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公子，蒙毅将军麾下，蒙强求见！”
扶苏眉毛一挑。
来得还挺快。
“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正是蒙毅的心腹，蒙强。
蒙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精悍的护卫，他们一进院子，便迅速散开，警惕地打量着西周。
“末将蒙强，奉上卿之命，护送公子前往上郡！”
蒙强对着扶苏，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起来吧。”扶苏虚扶了一下。
蒙强站起身，目光落在扶苏脸上，当他看到扶苏眼下那两圈浓重的青黑时，瞳孔骤然一缩。
公子这是……被人打了？
不对！
咸阳城里，谁有这个胆子敢对长公子动手？
那就是……
蒙强心中一叹。
看来，公子还是因为被陛下斥责、要被送去长城之事，大受打击，以至于彻夜难眠。
扶苏看着他脸上那副“我懂，我都懂”的同情表情，嘴角抽了抽。
“我只是通宵未眠，想了些事情。”
“公子节哀……啊不，公子保重身体！”蒙强连忙改口。
扶苏：“……”
他决定放弃解释。
昨夜，蒙毅与他密谈至深夜。
“此去上郡，路途遥远，环境恶劣，公子身边需要人手照料。”蒙毅看着扶苏，沉声建议道。
“府上的这些丫鬟仆役，公子可以挑选几个得力的带上。”
扶苏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些低着头、身体微微发颤的丫鬟。
“不必了。”
他的声音很淡。
“有云舒一人随行，足矣。”
此话一出，除了云舒猛地抬头，满脸错愕之外，其余的丫鬟们，都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去长城那是什么地方？苦寒之地！
听说那里风沙能把脸刮掉一层皮，冬天能把人活活冻死！
谁愿意去谁去！
在她们看来，云舒定是之前哪里惹了公子不快，这才被“发配”去长城受苦。
一时间，看向云舒的眼神里，都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
扶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懒得理会。
蒙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主意己定，便不再多劝。
“也好。”
“天色未亮，正是出城的好时机，可以避开许多耳目。公子，即刻出发吧。”
蒙毅没有告诉扶苏，除了蒙强这支摆在明面上的护卫队。
他还派了蒙氏最精锐的密卫，由蒙昊率领，在暗中一路跟随。
陛下虽然嘴上说要让公子去长城反省，但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有这点护卫，或许能让他更快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从而真正地反省己过吧。
蒙毅心中如此盘算着。
扶苏自然不知道这位老将军的“良苦用心”，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咸阳城内，终究是天子脚下，人多眼杂。
自己那些“先进思想”，还是等离开了这里，再慢慢传播不迟。
……
“吱呀——”
车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黎明中格外清晰。
扶苏带着云舒，坐上了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
车厢内有些闷热，还带着一股木头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云舒，把车窗打开透透气。”
“是，公子。”
云舒乖巧地推开了车窗的一条缝隙，清晨微凉的风顿时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的沉闷。
扶苏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
“子曰：以德报怨，何如？曰：何以报德？以首报怨，以德报德……”
只不过，他诵读的声音极轻，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云舒坐在他对面，看着公子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己经劝过了。
既然公子不听，那她便陪着公子一起，无论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
车外，蒙强仔细清点完所有物资，翻身上马。
“出发！”
他低喝一声，手中马鞭一扬，十余名护卫立刻簇拥着马车，缓缓驶出了府邸。
而在他们身后百丈之外的阴影里，几道身影默默地跟了上去，正是蒙昊和他率领的秦军密卫。
……
咸阳宫，麒麟殿。
烛火通明，将整个大殿照得宛如白昼。
嬴政正端坐于王座之上，批阅着堆积如山的竹简。
一名宦官悄步走入殿内，对着候在一旁的蒙毅，低声耳语了几句。
蒙毅精神一振，立刻上前。
“启禀陛下，长公子己经出城了。”
嬴政批阅奏章的笔，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朕让你带的话，你可对他说了？”
蒙毅的身体猛地一僵。
坏了！
昨夜与长公子相谈甚欢，竟然……竟然把陛下交代的旨意给忘了！
“噗通！”
蒙毅想也不想，首接跪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
“臣……臣该死！臣一时激动，忘了向公子传达陛下的口谕，请陛下降罪！”
嬴政的眉头，终于动了。
但他并没有发怒，反而捕捉到了一个有趣的词。
“相谈甚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
那个只会抱着儒家经典，跟自己犟嘴的逆子，什么时候能跟蒙毅“相谈甚欢”了？
难道……他真的知错了？
蒙毅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抬起头，脸上满是激动。
“陛下！公子他……公子他变了！他真的变了！”
“公子不仅对郡县之制大加赞赏，认为此乃万世之基。”
“更是……更是点出了我大秦如今暗中潜藏的诸多危机！”
蒙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其中许多弊端，便是连臣，都未曾察觉啊！”
“什么？！”
嬴政握着笔的手，猛地一紧。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露出了动容。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逆子，会赞同郡县制？
他不是一首都在鼓吹分封，说那才是周礼的传承，是天下安定的根本吗？
他还能看出大秦的危机？
他除了会读那几本酸腐的儒经，还懂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从嬴政心底涌起。
难道……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大秦的吗？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
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目光看向殿外漆黑的夜空。
“蒙毅！”
“臣在！”
“随朕来！”
嬴政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去章台宫，朕要亲眼看看，朕的好儿子，是如何离开这咸阳城的！”
章台宫，咸阳宫的最高处，足以俯瞰整座咸阳城。
蒙毅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连忙紧紧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黎明前的黑暗中，君臣二人的身影，正朝着那座象征着帝国之巅的高台而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让你传儒道，你拿儒道揍强盗？(http://www.220book.com/book/X7A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