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糖葫芦”,乐乐的“分享”
糖葫芦的甜香像只勾人的小手,顺着风飘过来,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那股子酸里裹着甜的味道,混着庙会的烟火气,把刚才在饰品店沾染的香粉味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实实在在的、让人喉头发紧的馋。
乐乐的小鼻子翕动着,在苏磊肩头使劲嗅了嗅,小手指着不远处那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声音里带着点急不可耐的发颤:“舅舅!糖葫芦!红红的那个!”
草靶子就立在街角的老槐树下,足有一人多高,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糖葫芦,红得发亮,像一串串冻住的小太阳。最顶上还插着个“福”字剪纸,风一吹,纸角哗啦啦地响,倒比吆喝声还能吸引人。卖糖葫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戴着顶军绿色的旧棉帽,脸上冻得通红,手里攥着根长杆,时不时拨弄一下草靶子上的糖葫芦,嘴里念叨着:“刚蘸的糖葫芦哟——酸甜开胃,不粘牙喽——”
“这老爷子嗓门真亮。”爸爸往那边瞅了一眼,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比村里的大喇叭还响。”
林秀也笑了,伸手理了理乐乐被风吹乱的刘海:“这孩子,刚才还念叨糖画,这会儿又盯上糖葫芦了。”话里带着点嗔怪,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草靶子那边挪。
苏磊早就架着乐乐挤到了跟前,军绿色的挎包在人群里撞了两下,他也没顾上。“大爷,来三串!”他扬着嗓子喊,声音被周围的喧闹盖了一半,得使劲往前凑才能让老汉听见。
“好嘞!”老汉应了一声,举起长杆,精准地挑下三串最的。那糖葫芦串得真规整,每颗山楂都大小均匀,裹着的糖壳晶莹剔透,阳光底下泛着光,像是裹了层玻璃纸。
“要最酸的!”乐乐在苏磊肩头喊,小胳膊拍着苏磊的脑袋,“我爱吃酸的!”
“这孩子,随她妈。”林秀跟上来,笑着摇头,“她妈怀她的时候,一顿能吃俩酸杏,牙都快酸倒了。”
苏磊付了钱,接过三串糖葫芦,先递了一串给林秀:“妈,你尝尝。”又递一串给爸爸,最后才把最大的一串塞到乐乐手里。
乐乐立刻把糖葫芦举到嘴边,刚要咬,又停住了,小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看见苏晴正站在后面笑盈盈地看着她,立刻挣扎着要从苏磊肩头下来。“姑姑!姑姑!”她伸着胳膊喊,小手里的糖葫芦随着动作晃悠,糖壳上的碎冰渣掉下来,落在苏磊的棉袄上,化成一小片湿痕。
“慢点,别摔了。”苏磊赶紧把她放下来,还没等站稳,乐乐己经像只小炮弹似的扑到了苏晴怀里,把那串最大的糖葫芦举到她嘴边,小脸上带着点邀功的得意:“姑姑,给你吃!这个最大!”
那糖葫芦的山楂确实大,颗颗都有乒乓球那么圆,裹的糖也厚,看着就甜。苏晴心里一暖,故意逗她:“乐乐不吃吗?这可是你自己要的。”
“我吃小的!”乐乐说着,从苏磊手里抢过另一串稍小的,举到自己嘴边,又把大的那串往苏晴嘴边送,“姑姑吃大的,姑姑在上海辛苦。”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路人都笑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嫂忍不住夸:“这小姑娘真懂事,知道疼人。”
林秀脸上更是乐开了花,拉着那大嫂的胳膊就唠上了:“可不是嘛,从小就贴心。她姑姑在外面上班,一年就回来一趟,孩子跟姑姑亲着呢。”
苏晴的鼻子却有点酸。她上次回家还是半年前,乐乐那时候刚会说完整的句子,还分不清“上海”和“海边”,总问她“姑姑是不是在海边捡贝壳”。没想到才半年,孩子就知道“上海辛苦”了,想来是嫂子在家念叨过。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山楂的酸立刻在嘴里炸开,紧接着是糖壳的甜,酸里裹着甜,甜里透着酸,像极了日子的味道。“真好吃。”她咂咂嘴,把糖葫芦举到乐乐嘴边,“乐乐也吃一口大的。”
乐乐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举着自己的小串啃了一口,酸得眯起了眼睛,小眉头皱成个疙瘩,嘴里却含糊地说:“甜!姑姑的更甜!”
“这孩子,还挺倔。”苏磊笑着挠了挠她的头发,自己也咬了口手里的糖葫芦,酸得“嘶”了一声,引得大家都笑。
爸爸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举着糖葫芦慢慢啃,眼神落在乐乐和苏晴身上,嘴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他这辈子没吃过多少甜,年轻时候日子苦,有块糖都得掰成几瓣给孩子分,自己舍不得尝。现在看着孙女和闺女分食一串糖葫芦,那点酸里裹着的甜,倒比自己嘴里的还让人心里熨帖。
“前面有卖烤红薯的!”苏磊突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冒白烟的摊子,“闻着真香,给妈买个热乎的?”
林秀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刚吃了糖葫芦,不饿。”话虽这么说,眼睛却往那摊子瞟了瞟,鼻尖也跟着动了动——烤红薯的焦香混着甜气,比糖葫芦更勾人,尤其在这冷天里,闻着就让人心里暖和。
“买一个吧,妈。”苏晴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揣在怀里暖手,凉了再吃。”
乐乐也跟着起哄:“买红薯!买红薯!我要吃皮!”她就爱吃烤红薯焦焦的皮,甜得发苦,却越嚼越香。
林秀被劝得动了心,脚步也加快了些,嘴里却还念叨:“就买一个啊,大的,够咱仨分就行。”
卖烤红薯的是个中年妇女,围着块蓝布围裙,手里拿着个铁夹子,正从铁皮桶里往外夹红薯。桶里的红薯个个烤得焦黑,裂开的缝里冒出金黄的瓤,甜香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刚出炉的蜜薯,甜得流油!”她吆喝着,铁夹子敲得铁皮桶“当当”响。
苏磊挑了个最大的,妇女称了称,说:“六块。”苏磊付了钱,接过用报纸包着的红薯,烫得赶紧往手里倒腾,嘴里“嘶嘶”地吸着气。
“给我吧。”林秀赶紧接过来,揣在棉袄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热乎气,从心口一首暖到脚底。“真烫。”她笑着说,眼角的笑纹里沾着点刚才糖葫芦的糖渣,亮晶晶的。
一家人找了个背风的墙根蹲下,林秀把烤红薯掏出来,用手掰成几块。金黄的瓤里果然流着蜜,甜香更浓了。她先把最大的一块递给爸爸,又把带皮的那块给了乐乐,最后剩下的一小块递给苏晴,自己手里就攥着点边角料。
“妈,你吃大的。”苏晴把自己那块往她手里塞。
“我不爱吃甜的。”林秀又推回来,语气不容置疑,“你吃,你在外面受了苦,该多吃点甜的补补。”
苏晴知道妈的脾气,再推下去她该不高兴了,只好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红薯的甜比糖葫芦更绵密,带着股焦香,从舌尖一首甜到心里。她看着乐乐正捧着那块带皮的红薯,小口小口地啃着,小脸上沾了点金黄的瓤,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林秀正低头给爸爸擦嘴角的红薯渣,动作自然又亲昵;苏磊靠在墙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转着那根吃完的糖葫芦签子,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角的笑纹都照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没有服装店的拘谨,没有饰品店的局促,只有这墙根下的暖阳,手里的热红薯,还有家人的笑语,简单得像幅水墨画,却比任何繁华都让人心里踏实。
“姑姑,你看!”乐乐突然举着手里的红薯皮,指着远处,“有气球!”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卖气球的小贩正举着一把气球走过,红的、黄的、蓝的,个个圆鼓鼓的,拴在一根竹竿上,像串彩色的泡泡,在风里飘来荡去。
“想要吗?”苏晴问她。
乐乐使劲点头,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却又赶紧摇头:“不要了,姑姑买了糖葫芦,妈妈说不能再要东西了。”
“这孩子,真懂事。”林秀摸着她的头,眼圈有点红,“咱乐乐长大了。”
苏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去买一个。”没等众人说话,他己经快步朝小贩走去,军绿色的挎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像只轻快的小鹿。
“你看这孩子……”林秀念叨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不一会儿,苏磊就举着个红色的气球跑了回来,递给乐乐:“拿着,过年就得红火点。”
乐乐欢呼一声,接过气球,小手指着气球上画的小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阳光照在红色的气球上,映得她的小脸也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苏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觉得,这县城的庙会,其实和村里的集市也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人声鼎沸,一样的烟火缭绕,一样的家人围坐,分享着最简单的吃食,盼着最朴素的团圆。那些高楼大厦、时髦衣饰,不过是换了个模样的背景,真正打动人的,从来都是这些藏在烟火里的、带着温度的瞬间。
“走吧,”爸爸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听说前面有套圈的,带乐乐去玩玩。”
“好啊好啊!”乐乐举着气球,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红色的气球在她身后飘啊飘,像个小小的引路幡。
林秀和苏晴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烤红薯,暖乎乎的。苏磊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看,生怕谁落下了,军绿色的挎包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糖葫芦的甜,烤红薯的香,气球的红,还有家人的笑,混在一起,酿成了这趟县城之行最醇厚的味道。苏晴知道,很多年后,她或许会忘了这县城的模样,忘了那些高楼和橱窗,但一定不会忘了这个下午——在墙根下分享的那串糖葫芦,带着焦香的烤红薯,还有乐乐举着气球跑远的背影,像颗颗的山楂,被岁月的糖壳裹着,永远甜在心里。
天山圣女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X7C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