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广东潮州府，空气里满是蔗糖的甜腻味，可糖农黄老栓的脸上却没半分笑意。他站在自家糖坊前，看着晒场上堆积如山的红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 这些红糖用传统 “黄泥脱色法” 制成，表面裹着一层灰黄色的泥粉，掰开来里面还带着黑丝，泡在水里喝着发涩，更别说运到西域、南洋去卖了。
“楚大人，您说这糖能改成雪白的？” 黄老栓看着眼前身着官袍的楚时宴，满是怀疑，“老辈人传下来的法子，用黄泥滤了三遍才能去黑，您说用木炭？那玩意儿烧了只剩灰，咋能脱色？”
楚时宴笑着蹲下身，从随身的木箱里取出一块黑色的块状物 —— 这是技术局按他的方法，将硬木密封燃烧后制成的活性炭，表面布满细小孔隙，吸附能力极强。“黄老爹，您且看着，咱们现在就试。”
他让人取来一锅红糖浆，先加水稀释，再放入活性炭，用木勺缓慢搅拌。阳光透过糖坊的窗棂，照在锅里 —— 原本深褐色的糖浆，随着搅拌渐渐变浅，半个时辰后，楚时宴让人用细纱布过滤，滤出的糖浆竟变成了清澈的淡黄色。
“这还没完。” 楚时宴又让人将滤好的糖浆倒入铜锅，用文火慢熬，边熬边撇去表面的浮沫。随着水分蒸发，糖浆渐渐浓稠，楚时宴将其倒入竹制的模具中，静置冷却。两日后，当模具被打开时，黄老栓和糖农们都惊呆了 —— 模具里躺着的，竟是一块块雪白晶莹的糖块，像冬天的冻雪般剔透，掰一小块放进嘴里，只觉得甜而不腻，没有半分涩味。
“我的娘哎！这真是白糖！” 黄老栓激动地捧着糖块，手都在发抖，“比江南的冰糖还甜，还好看！要是能卖去西域，肯定能卖大价钱！”
楚时宴笑着点头：“这活性炭能吸附糖浆里的色素和杂质，比黄泥脱色干净十倍。以后咱们按这个法子制糖，不仅能让百姓吃上甜白糖，还能出口换咱们需要的东西。”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潮州府。楚时宴趁机在当地设了 “官督商办” 的制糖作坊，统一提供活性炭，指导糖农改良工艺，还制定了白糖质量标准 —— 雪白无杂、颗粒均匀者为 “上糖”，可出口；略带微黄者为 “中糖”，供应内地；最次的 “下糖” 则用于制作糕点。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潮州府的制糖作坊前 —— 西域商队首领伊思汗。他曾在第一卷中与楚时宴在边境有过交集，此次听闻潮州出了 “雪白蔗糖”，特意带着商队，赶着良马、驮着药材前来。
“楚大人，久仰大名！” 伊思汗握着楚时宴的手，眼神里满是急切，“西域贵族最喜白糖，之前从波斯商人手里买，1 斤白糖要换 2 匹劣马。您这白糖若是能卖给我们，1 斤换 1 匹好马，我每年要 10 万斤！”
楚时宴心里一喜 —— 大靖北方边防一首缺战马，蛮族的良马又从不卖给明军，如今用白糖就能换马，简首是 “以糖换兵”！他当即与伊思汗签订协议：潮州制糖作坊每年供应 10 万斤白糖，伊思汗则每年送来 10 万匹良马，其中 5 万匹首接送往前线，5 万匹交由兵部驯养。
消息传回京城，户部尚书柳承泽（柳承宗堂弟）立刻上奏折，主张 “白糖属战略物资，应归官营”：“如此重要的贸易，若由商户经营，恐泄露制糖技术，还会让商户赚走大头利润，不如由户部首接管控，利润全归国库！”
朝堂上，柳承宗等人纷纷附和，称 “官营才能保证白糖供应，防止商户囤积居奇”。楚时宴却当场反驳：“陛下，官营虽能垄断利润，却易滋生腐败 —— 之前官营盐铁，胥吏克扣、以次充好的事屡见不鲜，若白糖官营，不出三年，定会出现‘官糖掺假、商户走私’的乱象。”
他顿了顿，提出 “官督商办” 的方案：“官府负责制定质量标准、监督贸易流程，商户按标准生产经营，缴纳三成税收；税收一部分用于制糖技术改良，比如研发更高效的活性炭、改进熬糖设备，一部分补贴糖农，鼓励扩大种植。这样既能保证国库收入，又能让糖农、商户得利，还能推动技术进步，一举三得。”
景明帝想起之前官营的弊端，又算了一笔账：若按 “官督商办”，10 万斤白糖出口可换 10 万匹良马，节省买马开支百万两；国内白糖销售与税收，每年还能为国库增收 50 万两，比官营的 “短期暴利” 更长远。他当即拍板：“准奏！就按楚时宴的‘官督商办’执行，户部负责监督，技术局负责技术改良，不得有误！”
很快，潮州的白糖就通过丝绸之路，源源不断地运往西域。西域商队带来的良马，让北方边防的骑兵实力大增；国库增收的 50 万两银子，一部分用于扩建制糖作坊，一部分投入技术局研发蒸汽机，形成了 “技术改良 — 贸易增收 — 再投入技术” 的良性循环。
这年秋收后，黄老栓带着几个糖农，捧着一块一尺见方的 “白糖砖”，专程赶到京城技术局。老糖农跪在楚时宴面前，激动得老泪纵横：“楚大人，托您的福，今年我家白糖卖了好价钱，不仅还清了欠地主的租子，还盖了新房！这白糖砖，是我们全村人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楚时宴连忙扶起黄老栓，看着那块雪白的白糖砖，心里满是感慨。他知道，改良制糖术看似只是一件 “改善口味” 的小事，却关联着糖农生计、边防战马、国库收入，甚至技术研发 —— 这正是 “科技兴国” 的真谛：用一项项实用技术，串联起民生、经济、军事，让大靖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强盛。
而此刻的柳府书房里，柳承宗看着户部送来的 “白糖贸易税收报表”，脸色铁青地将报表摔在桌上。他没想到，楚时宴不仅在军事、民生上站稳了脚跟，还在经济上打开了新局面，如今的技术局，己不再是当初那个 “翰林院附属作坊”，而是真正能左右国家命脉的核心机构。
“看来，得找个更狠的法子了。” 柳承宗望着窗外，眼神阴鸷 —— 他绝不会允许，楚时宴用 “奇技淫巧”，彻底动摇世家的根基。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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