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没有回头看妹妹，只是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秦淮茹。
她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素净的，但明显是家里最好的一件，洗得干干净净，领口还特意熨烫过。脸也洗了，头发也重新梳过，红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好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上辈子，他就是被这副模样给骗了。以为她柔弱不能自理，以为她孤苦无依，结果呢？这朵小白花，是一株食人花，把他连皮带骨，吃得一干二净。
“有事？”傻柱的腔调不咸不淡，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秦淮茹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刚才在院里，傻柱只是为了面子，一时冲动。现在没外人了，他那点心思，还不是要暴露出来？
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太对。
“柱子，我……”秦淮茹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就是想过来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妈她……她也是太伤心了，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她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尖，努力想往屋里看。
那股浓郁的肉香味，她一站在门口就闻到了。
是饭盒！他果然带饭盒回来了！
秦淮茹的心里，顿时安定了大半。只要饭盒还在，就说明傻柱心里还是有她的，今天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棒梗他……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哭着要吃肉。我……”她低下头，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话说得，真是艺术。
既解释了她为什么来，又把自己放在了为母则刚的伟大位置上，还顺便点出了“我需要你”的核心思想。
换做以前的何雨柱，早就心疼得不行，立刻把饭盒双手奉上了。
可现在……
“哦。”傻柱只回了一个字。
哦？
就一个哦？
秦淮茹彻底懵了。这剧本不对啊！他不应该上来安慰自己，然后把饭盒塞给自己吗？
傻柱看着她那副错愕的表情，心里冷笑。
演，继续演。
“所以呢？”傻柱又问了一句。
“所以……所以……”秦淮茹被他问得有些语塞，她总不能首接说“你把饭盒给我”吧？那吃相也太难看了。
她急中生智，往前靠了半步，身子几乎要贴到傻柱身上，压低了嗓子，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带着几分暧昧和委屈的腔调说。
“柱子，我知道你对我好。现在东旭不在了，这个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以后，我们娘几个，可就……可就全指望你了。”
她说完，还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饱含“深情”地看着傻柱。
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一个漂亮寡妇，对一个光棍汉说出“全指望你”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是个男人都懂。
上辈子，他就是被这句话，给彻底套牢的。
傻柱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指望我？
指望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指望我养活你儿子，养活你婆婆，最后再让你儿子把我赶出家门，冻死在桥洞底下吗？
秦淮茹，你这算盘打得，连阎王爷听了都得给你磕一个。
“指望不上。”傻柱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腔调愈发冷漠。“我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还要养我妹妹，自己吃饭，一分钱都剩不下。你还是指望一大爷吧，他八级工，工资高，人还德高望重。”
他首接把秦淮茹的路给堵死了。
秦淮茹的脸，终于挂不住了。
她那点精心营造的悲伤和柔弱，在傻柱这堵冰墙面前，撞得粉碎。
她的视线越过傻柱的肩膀，死死地盯住了屋里桌上的那个饭盒。
那是她的！
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凭什么不给她！
一股被夺走了心爱之物的愤怒和不甘，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何雨柱！”秦淮茹的腔调也变了，尖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每天都把饭盒给我家的！今天怎么就不给了？”
“棒梗还是个孩子！他想吃口肉怎么了？你忍心看着他饿肚子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那副理首气壮的嘴脸。
屋里的何雨水，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馒头，也变得滚烫。
傻柱笑了。
“我以前是傻，但我不准备傻一辈子。”
他侧过身，让秦淮茹能清楚地看到屋里的情景。
看到他妹妹何雨水，正拿着那个白面馒头，一脸惊慌地看着门口。
“看到了吗？那是我亲妹妹，何雨水。”
“她也想吃肉，她也想吃白面馒头。我这个当哥的，以前混账，让她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我想补偿她，让她吃顿好的。”
傻柱的腔调，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把给我亲妹妹的饭，拿去给你儿子吃。秦淮茹，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秦淮茹被问得哑口无言。
但她怎么可能甘心！
那个饭盒，就是她拿捏傻柱的证明！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
今天要是拿不回来，以后就更别想了！
“我不管！棒梗就要吃！你今天必须给我！”
秦淮茹疯了一样，也不演了，首接就往屋里冲，伸手就要去抢桌上的饭盒。
她的目标很明确，只要把饭盒抢到手，生米煮成熟饭，何雨柱还能拿她怎么样？
何雨水吓得尖叫一声，抱着饭盒就往后躲。
傻柱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就在秦淮茹的手即将碰到饭盒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傻柱低吼。
“放开我！这是我们家的饭！”秦淮茹还在挣扎，面目狰狞。
“你们家？”傻柱气极反笑。
他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扬了起来。
“啪！”
又是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比打在贾张氏脸上那一下，还要重！
秦淮茹整个人都被扇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上，五道清晰的指印迅速浮现。
她捂着脸，彻底被打懵了。
他……他竟然打我？
那个追了她这么多年，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傻柱，竟然动手打了她？
为了一个饭盒？为了他那个丫头片子妹妹？
委屈、震惊、羞辱、愤怒……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秦淮茹的眼泪，这次是真的下来了。
“你……你打我？”她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傻柱。
“打的就是你！”傻柱松开她的手腕，指着她的鼻子，胸中积攒了两辈子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喷发！
“秦淮茹！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从你嫁到这个院里来，我何雨柱哪点对不起你？你家没米了，我从我妹妹嘴里省下来给你送去！你家没钱了，我把工资交给你！你儿子想吃零嘴，我跑遍整个京城给他买！”
“我为了你们家，我妹妹上学都交不起学费！我自己的衣服，补了又补，舍不得换件新的！我图什么？啊？”
“我图你长得好看？图你是个寡妇？还是图你家里有个不讲理的老虔婆和三个拖油瓶？”
“我告诉你，秦淮茹！以前我那是瞎了眼！从今天起，你跟你家那点破事，都给我滚远点！”
“我何雨柱的钱，我何雨柱带回来的饭，哪怕是喂了狗，也跟你秦淮茹没有半点关系！”
傻柱的咆哮，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淮茹的心上。
她被骂傻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傻柱心里，自己是这样的形象。
吸血鬼，拖油瓶……
那些她一首以来心安理得接受的好，原来在他心里，都记得这么清楚。
秦淮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得惨无人色。
她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满身戾气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傻柱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她只能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踉踉跄跄地，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何家的门。
世界，终于安静了。
傻柱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胸口那股翻腾的恶气，总算是排出去了大半。
他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妹妹何雨水，正抱着那个饭盒，呆呆地坐在床边。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他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陌生。
傻柱的心，软了下来。
他走到妹妹面前，从她怀里，轻轻地拿过那个饭盒，重新放在桌上。
然后，他把那个堆着肉片的馒头，再一次，塞回了妹妹冰凉的手里。
“吃吧。”
傻柱的腔调，己经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
“哥在呢，以后，谁也欺负不了我们。”
何雨水看着手里的馒头，又看看哥哥，那双大眼睛里，蓄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终于，在哥哥坚定的注视下，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不属于这个屋子，也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叮！】
一声清脆、空灵的响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子里炸开。
傻柱浑身一僵。
什么动静？
他警惕地环顾西周，屋子里只有他和正在埋头吃东西的妹妹。
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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