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晚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挣扎着坐起身，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胶片，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闪现——
奢华的生日宴……空洞的笑脸……顶层清吧……威士忌灼烧喉咙的感觉……对着陆寒舟，说了很多……很多话……关于母亲，关于孤独，关于……那些她从未对任何人袒露过的脆弱……
然后呢？
记忆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她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陆寒舟送她回来的？她有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更过分的话？
最后一个模糊的画面，是她似乎……在梦里……喊了他的名字？不是连名带姓，而是……
林晚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随即又因懊恼和羞愤变得煞白。她猛地掀开被子，冲进浴室，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回忆和燥热。
她怎么能在他面前醉成那样！还说了那些话！他会怎么想她？同情？鄙夷？还是觉得她可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和难堪，几乎让她无地自容。
当她终于磨蹭着下楼，来到餐厅时，陆寒舟己经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处理邮件。
他今天换回了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左臂的伤似乎好了很多，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林晚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他的眼神……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不再是全然的平静或淡漠，里面掺杂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审视，又像是某种刻意维持的疏离。
“早。”他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早。”林晚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拉开椅子坐下，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她甚至不敢多看他的脸，生怕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嘲讽或怜悯。
佣人端上精致的早餐，两人沉默地吃着。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几次想开口，想问昨晚自己有没有失态，想问他是怎么把自己送回来的，但话到嘴边，又被那股强烈的羞耻感压了回去。她凭什么问他？以什么身份？一个酒后失态的雇主？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他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今天似乎格外沉默，甚至比工厂事件之前还要沉默。
这种沉默，让林晚更加心慌意乱。他是不是……在鄙视她？觉得她这个所谓的千金小姐，内在其实如此不堪一击，如此……矫情？
“那个……”林晚终于忍不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有些干涩，“昨晚……我喝多了。如果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她说完，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切割着盘中的煎蛋，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荆棘王冠之逆光而行陆寒舟握着叉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她泛红的耳尖和强作镇定的侧脸。她果然记得一些，但显然记忆是模糊而混乱的。那句梦呓，她大概完全不记得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庆幸，也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细微的失落？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波，“林小姐只是累了，我送您回来后就离开了。”
他选择了最安全、最公式化的回答，将昨晚的一切，包括她的脆弱和他的越界行为，都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这个回答让林晚松了口气，但心底某个角落，又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他就这样……撇得干干净净？
“哦……那就好。”她低声应道，不再说话。
接下来一整天，两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相处模式。
林晚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试图用物质或笨拙的关怀去“弥补”挡刀的人情，而是恢复了某种程度的“雇主”姿态，但这份姿态里，少了以往的理所当然，多了几分刻意和不确定。她给他布置工作任务时，语气甚至会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商量口吻。
而陆寒舟，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尽职但沉默的助理。他高效地完成所有指令，但几乎不再与她有工作之外的任何交流。他的眼神总是适时地避开她的对视，仿佛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比以往更厚的墙壁。
他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文件，会在她说话时保持倾听的姿态，但林晚能感觉到，他的心似乎离得很远。那种距离感，比以往他单纯的隐忍和沉默，更让她感到不安和……受伤。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用那种冰冷的、带着隐隐对抗的眼神看她，至少那证明他是在意她的存在的，哪怕是负面的在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被礼貌对待的陌生人。
有一次，在图书馆，她的笔滚落到他的脚边。他弯腰捡起，递还给她。指尖在交接的瞬间有短暂的触碰，林晚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迅速缩回了手。
而陆寒舟，也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笔再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都愣住了。
“抱歉。”他低声说，俯身再次捡起笔，放在她桌上，然后迅速回到自己的屏幕前，仿佛刚才的意外从未发生。
但林晚看到了，他耳根处，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红晕。
他不是毫无感觉！
这个发现，像一簇小火苗，瞬间点燃了林晚心中那片荒芜的尴尬之地。他也在回避！他也在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感到不自在！
为什么？
是因为她酒后的失态让他觉得麻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种互相试探又互相回避的状态，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消耗着两人的心力。林晚发现，她越来越无法忍受陆寒舟这种刻意的疏离。而陆寒舟，则在夜深人静时，面对着手机里那份加密的“晨曦计划”文件，以及脑海中不断回响的那句“寒舟”，第一次对自己的复仇之路，产生了一丝动摇的裂痕。这份动摇，会将他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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