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舟……”
床上的人再次发出模糊的呓语，翻了个身，陷入更沉的睡眠中。
而站在床边的陆寒舟，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僵硬，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后又疯狂奔涌。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床头柜上那个摊开的硬皮笔记本，以及旁边那几份散落的文件上。
“……晨曦计划资产清算……”
这几个字，像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扎进他的眼底，刺入他灵魂最深处的伤口！
“晨曦计划”！又是它！
他父亲笔记里提到的、充满了疑问和不安的项目！那个2004年夏天，如同诅咒般笼罩了他家庭的项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所有因林晚醉酒流露的脆弱而产生的那一丝不该有的柔软，在这一刻，被汹涌而来的仇恨和追寻真相的迫切彻底淹没。
他必须看到那份文件！必须！
陆寒舟猛地转头，看向床上沉睡的林晚。她呼吸均匀，脸颊因酒精泛着红晕，毫无防备。他又迅速扫视整个房间，奢华而空旷，只有他们两人。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可能首接触及核心秘密的机会！
理智在疯狂警告他：危险！这是林晚的闺房，是林家的核心地带，一旦被发现，万劫不复！
但情感（那被仇恨浸透的情感）在嘶吼：机会！父亲沉冤得雪的机会！弄清楚真相的机会！
仇恨的火焰，最终吞噬了最后一丝迟疑。
陆寒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像一只潜行的猎豹，动作轻捷无声地靠近床头柜。他没有先去动那份敏感的文件原件，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床头柜上那台合着的、贴着闪钻的粉色笔记本电脑——林晚的私人电脑。
首接拿走或翻阅纸质文件风险太大，容易留下痕迹。而电子文件……
他蹲下身，从自己那件廉价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比U盘稍大、造型奇特的黑色金属装置——这是他自行改装的多功能渗透终端。他的手指稳定得可怕，迅速将终端连接上电脑的隐藏接口，另一只手熟练地在自己的手机上敲击代码。
屏幕亮起，跳出密码输入界面。
陆寒舟眼神锐利，他回忆着与林晚接触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她偶尔透露出的信息——她的生日？她母亲的忌日？她宠物的名字？不，这些太常规。他想起她醉酒时提到的关于母亲的话，那种深植于心的创伤……
他尝试输入了她母亲去世的年份和日期组合。
错误。
他又尝试了“林晚”名字的拼音加上她母亲忌日。
再次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他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和床上林晚平稳的呼吸声，两种声音交织，构成极致危险的协奏。
必须更快！
他放弃了常规猜测，启动了终端自带的暴力破解模块（他事先采集过林晚在公共场合使用电子设备时可能留下的微弱电磁信号痕迹，结合社会工程学数据库进行辅助）。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
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七十……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终于！
屏幕一闪，密码被攻破，桌面显现！
陆寒舟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迅速找到硬盘中标记为“家族事务”的加密分区。不出所料，这里需要更高权限的生物识别或动态令牌。但这难不倒他，他利用终端模拟了一个虚假的系统更新环境，诱骗系统跳过了次级验证。
他找到了！一个名为“CXJH_清算_最终版”的PDF文件！
下载！
进度条缓慢移动，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一边监控着下载进程，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床上的动静和门口的声响。
文件不大，但在此时，传输速度却显得异常缓慢。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
就在文件即将下载完成的瞬间！
“唔……”床上的林晚忽然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身体动了动。
陆寒舟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猛地低下头，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床头柜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林晚并没有醒来，只是似乎因为醉酒口渴，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显示——下载完成！
陆寒舟以最快的速度拔下终端，清理掉连接痕迹，将电脑恢复原状。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迅速退离床头，退回到房间中央。
他成功了！
那份可能藏着父亲冤案关键证据的文件，此刻就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机存储芯片里！
巨大的风险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一股混杂着亢奋、紧张和罪恶感的情绪冲击着他。他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林晚，她信任地（或者说，毫无防备地）睡在他刚刚窃取了她家族秘密的地方。
一种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被仇恨占据的心。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几乎窒息的地方。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寒舟……”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依赖和不确定的梦呓，清晰地从他身后传来。
不是连名带姓的“陆寒舟”，而是……“寒舟”。
陆寒舟的脚步瞬间凝固，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拴住。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没有醒。这只是无意识的梦话。
但他却无法再移动分毫。
黑暗中，他背对着她，挺拔的背影在门廊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僵硬。
——她为什么会在梦里这样叫他？是酒精的混淆，还是……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流露？这份他刚刚窃取到的、冰冷沉重的文件，与身后床上那个温热、脆弱、在梦中呼唤他名字的女孩，形成了无比残酷的对照。他拿到了通往复仇之路的关键钥匙，却也仿佛亲手在自己脚下，埋下了一颗注定会引爆的炸弹。他该如何面对这份刚刚得手的“胜利”，又如何面对身后那片沉静的、却让他步履维艰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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