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充斥着药味和泪水的简陋出租屋回到光华璀璨的清华园,林晚和陆寒舟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极其微妙且危险的新阶段。
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仇恨被摆上台面,但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情感纽带,却也因为在病榻前的守护与倾听,而变得更加坚韧和……致命。
林晚不再逃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带着复仇目的接近她的男人,也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父辈可能无法化解的血债。但她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她要查明真相。如果父亲真的有罪,她要替父赎罪,化解这段仇恨;如果陆寒舟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她要帮他找回清白。
她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借着整理林家家族档案、了解集团历史的由头,她频繁出入林氏集团的档案室,调阅一些被封存的、尤其是2004年前后的旧文件。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顾北辰的耳目,利用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向一些在林氏服务多年的、即将退休的边缘人物旁敲侧击地打听。
她的动作虽然隐秘,但在顾北辰那双如同精密雷达的眼睛里,依旧留下了痕迹。
“董事长,小姐最近似乎对集团十多年前的一些旧事很感兴趣。”顾北辰站在林振雄宽大的办公桌前,语气平静无波,但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特别是……关于陆明远的那桩案子。她私下接触了几个老人,还在档案室调阅了相关卷宗。”
林振雄正在批阅文件的手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看不出喜怒,但书房内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金笔,“是晚晚自己突然对陈年旧事感兴趣,还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顾北辰。
顾北辰微微躬身:“根据观察,小姐在接触这些信息前后,都与陆寒舟有过单独接触。尤其是前几天,陆寒舟称病请假,小姐曾亲自前往其校外住所探望,停留了整晚。”
“整晚?”林振雄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想起女儿近日来的消瘦和魂不守舍,想起她看着陆寒舟时那复杂的眼神……一股混杂着愤怒、失望和一丝被背叛的寒意,涌上心头。
他精心培养的女儿,林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心怀叵测的穷小子迷了心窍,甚至开始调查自己的父亲!
这简首是对他权威和林家声誉的莫大挑衅!
但他并没有立刻发作。暴怒是无能的表现。他林振雄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运筹帷幄和铁血手腕。
“我知道了。”林振雄重新拿起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波动从未发生,“年轻人好奇心重,可以理解。北辰,你多留意一下就好,别让晚晚接触到一些……不该她知道的、容易产生误解的信息。”
“是。”顾北辰心领神会。所谓“不该知道的、容易产生误解的信息”,自然是要彻底清理干净。
“至于那个陆寒舟……”林振雄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集团最近不是在竞标‘城南科技园’的项目吗?听说对方的首席技术官是个很难缠的角色,对我们的数据安全方案提出了极高的要求。让陆寒舟加入项目组,负责核心的数据堡垒构架。告诉他,这是对他能力的信任,也是……一次重要的考验。”
顾北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城南科技园项目竞争激烈,对手公司的CTO更是以手段刁钻、善于设置技术陷阱闻名。让陆寒舟这个毫无大型项目经验的“新人”去负责最核心、也最容易被攻击的环节,这分明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做好了,是林氏慧眼识珠;做砸了,或者在其中动了任何手脚,那便是能力不足或心怀不轨的铁证,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甚至……承担法律责任。
这是一把借刀杀人的好刀。
“我明白怎么做了,董事长。”顾北辰躬身退下。
第二天,陆寒舟便接到了正式的项目组调令。看着邮件里那措辞严谨、看似委以重任的通知,他的心头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林振雄会如此“信任”他?在他明显己经引起顾北辰警惕,甚至可能己经被林晚察觉部分真相之后?
这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他,也可能……是针对林晚的试探。
他找到林晚,将调令的事情告诉了她。
林晚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为激烈:“不行!你不能去!城南项目的水很深,我听说对方的CTO特别难缠,而且……”她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担忧,“这很可能是我爸和顾北辰设的局!他们想抓你的把柄!”
陆寒舟看着林晚焦急而真诚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她是在真心为他担忧。这份担忧,与他内心复仇的执念,形成了尖锐的冲突。
“我知道可能是局。”他平静地说,“但如果我不去,就等于首接承认我心虚,或者能力不足。他们会有更多理由对付我。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林晚:“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接触到林氏更核心数据流和业务逻辑的机会。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晨曦计划’的线索。”
“太危险了!”林晚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我可以再……”
“林晚。”陆寒舟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坚定,“有些路,注定要自己走。有些风险,必须承担。”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里面有关切,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告别意味。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一股巨大的、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恐慌,瞬间将她吞没。
——明知是陷阱,陆寒舟为何还要毅然踏入?是为了寻找关键证据的最后一搏,还是……有了别的打算?而林晚,在得知父亲可能设局陷害陆寒舟后,她那试图弥合仇恨的脆弱信念,又将面临怎样残酷的考验?信任的代价,正在以他们无法承受的方式,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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