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的母亲苏婉晴……”
林振雄的声音，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穿过网络，狠狠扎进陆寒舟的耳膜，刺入他灵魂最深处，然后……轰然引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陆寒舟僵坐在电脑前，屏幕上那些他精心搜集、视若珍宝的“证据”还在滚动，但此刻看来，却像是一场盛大而滑稽的讽刺剧。他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只有一种彻骨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
母亲？
苏婉晴？
真正的……背叛者？
那个在他模糊记忆里，温柔却总是带着忧愁的女人？
那个在父亲死后不久就改嫁远走，从此对他不闻不问的女人？
那个他心中虽有怨，却从未想过与“背叛”、“构陷”这些词语联系起来的……母亲？
不！不可能！
这一定是林振雄穷途末路下的谎言！是扰乱他心神的诡计！
可是……为什么心底某个角落，会传来如此清晰的、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母亲当年对父亲某些行为的闪烁其词，她在父亲死后异常迅速的离去，以及她多年来对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冷漠——会在此刻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与林振雄的话隐隐印证？
“为了保全一个家庭的最后颜面……我才没有将这份丑闻公之于众……”
林振雄那“沉痛”而“伪善”的声音，依旧如同魔咒般回荡。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
那他这些年来的隐忍算什么？他接近林晚的挣扎算什么？他那些因仇恨而滋生的、无法言说的痛苦又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被命运和他最亲的人，联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天大的笑话！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陆寒舟强行将其咽下，但嘴角还是溢出了一丝鲜红。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他赖以生存的所有支柱——为父复仇的信念、对母亲残存的念想、甚至刚刚对林晚萌生的、那不该有的、微弱却真实的牵绊——都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巨大的空洞和绝望，如同黑洞般吞噬了他。
会场内，同样是一片死寂后的哗然！这个反转太过惊人，董事们面面相觑，信息量巨大到让他们一时无法消化。
林晚站在人群中，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屏幕上定格的那些“证据”，听着父亲那“掷地有声”的指控，再想到陆寒舟此刻可能承受的痛苦……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看起来沉默坚韧的陆寒舟，会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复仇笑话！更不相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他的母亲！
这一定是父亲为了脱身而编造的谎言！
就在这时，会场主屏幕和音频信号猛地一阵剧烈波动，随即彻底黑了下去。技术部终于切断了入侵。
但就在信号切断前的最后一秒，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破碎而绝望的嘶哑（陆寒舟关闭了变声器，用了自己真实，却己然扭曲的声音）：
“林晚……”
他只叫了她的名字。
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晚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信号极其不稳定，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最后的决绝：
“听到……了吗？这就是……真相。”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靠近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残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像是砸向林晚心脏的重锤。
“现在……游戏……结束了。”
“你……和你父亲一样……令我……恶心。”
“恶心”两个字，他咬得极其清晰，带着一种仿佛要呕吐出来的、极致的厌恶和……自我毁灭般的快意。
说完这最后一句，音频信号彻底中断。
会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不——！！！”
林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像疯了一样冲出会议室！泪水在她脸上疯狂奔涌，陆寒舟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绞碎！
他承认了！
他亲口承认了接近她是为了报复！
他甚至用了“恶心”这个词！
那之前的种种呢？挡刀时的决绝，病榻前的守护，海上的失控，还有那些隐秘的心率波动……难道全都是演技吗？！全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在她以为触摸到真心时，给她最致命的一击吗？！
巨大的被欺骗感和撕心裂肺的痛苦，瞬间将她吞没。
而网络另一端，陆寒舟在说出那句最残忍的话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里面映出自己苍白、扭曲、嘴角带着血丝的脸。
他成功了。
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斩断了一切。
他保护了那个可能是“真凶”的母亲，让她不必暴露在阳光下承受指责（尽管这保护显得如此可笑和可悲）。
他也彻底将林晚推开了，推得远远的，让她恨他，总好过让她陪着他这个复仇笑话，一起坠入无底深渊。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得像是被生生剜走了一块，留下一个鲜血淋漓、永不可能愈合的巨大空洞。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那抹刺眼的鲜红，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林振雄，而是输给了命运开的一个……无比恶毒的玩笑。
——陆寒舟的世界己然崩塌，复仇成了一个空洞的笑话，爱情被他亲手扼杀。而冲出会场的林晚，在极致的痛苦和背叛感驱使下，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林振雄虽然暂时稳住了董事会，但这个被强行压下去的惊天秘密，真的能就此掩埋吗？命运的齿轮，在经历了最残酷的逆转后，又将驶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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