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陆寒舟踏着废墟走进来的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警报声刺耳,烟雾尚未完全散去,破碎的大门处灌入带着草木清冷的夜风,吹动他染血的衣角和凌乱的发丝。他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即见血的利刃,与周遭古老奢华、却弥漫着腐朽阴谋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惊愕、愤怒、审视,还有来自林晚那双眸子里,无法掩饰的震惊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悸动。
“拿下他!”姨婆最先反应过来,厉声下令,脸上威严尽失,只剩下被冒犯的震怒。
几名隐藏在阴影中的、穿着类似中世纪护卫制服却配备着现代武器的守卫立刻上前,枪口对准了陆寒舟。
陆寒舟却仿佛没有看到那些致命的威胁。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林晚一个人身上。那眼神太过复杂,沉淀了太多东西——有深入骨髓的疲惫,有破釜沉舟的决绝,有得知荒谬身世后的空洞,或许……还有一丝穿越了所有仇恨与欺骗,依旧无法彻底磨灭的、微弱却顽固的星火。
他动了。
无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林晚走去。步伐因为肩伤和体力透支而有些踉跄,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踏碎了满室的死寂与凝滞。
“站住!”顾北辰闪身挡在了林晚与陆寒舟之间,他脸色冰寒,浅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杀意,“你不该来这里。”
陆寒舟终于将目光从林晚脸上移开,落在顾北辰身上。两个男人,一个代表着此地古老而黑暗的秩序,一个是从地狱爬回来、只为撕碎这一切的复仇之魂,视线在空中碰撞,几乎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让开。”陆寒舟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以为你拿到了一点边角料,就能撼动什么?”顾北辰冷笑,语气带着惯有的轻蔑,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陆寒舟能找到这里,本身就己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撼动?”陆寒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我不是来撼动的。”
他的目光再次越过顾北辰,看向他身后的林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是来……终结这场荒谬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动了!动作快如鬼魅,并非攻击顾北辰,而是利用对方一刹那的分神,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从顾北辰身侧挤了过去,扑向林晚!
“砰!”一声枪响!是警告,还是走火?子弹擦着陆寒舟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但他恍若未觉。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他己经冲到了林晚面前!
距离如此之近,林晚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那独属于他的、干净却己然支离破碎的气息。她能看清他苍白脸上细密的冷汗,看清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混杂着痛苦与执拗的黑暗。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迅速将一个冰凉、约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金属芯片塞进她的掌心,紧紧握住!
“拿着!”他嘶哑地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涅槃计划’……人体实验……基因锁……他们在制造……怪物!证据……在里面……保护好……自己……”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显然之前的闯入和刚才的冲击让他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神开始涣散,那强撑着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精气神正在迅速流逝。
他看着林晚,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里,最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释然,有遗憾,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不舍。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朝着冰冷的地面重重跪倒下去,随即整个人向前瘫倒。
“陆寒舟!”
林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权衡、所有的恩怨,在这一刻都被一种纯粹的本能冲得七零八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不顾一切地扑跪下去,在他彻底倒地之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险险地接住了他沉重下坠的身躯。
他很高大,此刻却脆弱得像一片随风而逝的落叶。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迅速浸透了她昂贵的西装外套,粘稠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她抱着他,手臂环住他冰冷的、被鲜血和汗水浸湿的身体,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毫无血色的脸,感受着他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尖锐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她忘了这里是龙潭虎穴,忘了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忘了那些关于仇恨和欺骗的过往。此刻,她只知道,这个她曾经恨过、怨过、或许也……动心过的男人,为了送来这份可能关乎无数的真相,正奄奄一息地倒在她的怀里。
她抬起头,看向面色铁青的姨婆和眼神晦暗不明的顾北辰,紧紧攥住了手中那枚尚带着陆寒舟体温和血迹的芯片。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慌乱,逐渐变得冰冷、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我带走了。”林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偏厅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有这个。”
她扬了扬手中的芯片。
“至于你们的‘协议’……”她看着姨婆,嘴角勾起一抹与陆寒舟方才如出一辙的、冰冷的弧度,“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
——林晚在陆寒舟以生命为代价送来的真相面前,彻底做出了抉择。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棋子,而是挺身而出的守护者。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古老家族和背叛者顾北辰,她如何带着重伤的陆寒舟,守住这枚至关重要的芯片,杀出重围?顾北辰又会作何反应?这场围绕“进化”与真相的最终决战,在这一跪一抱之间,拉开了最后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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