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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记忆洪流与人性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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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舟的状况让魏东海下令暂停了所有以他为接口的深度解析实验。他被安置在特殊的静滞医疗舱中,舱内充满了能舒缓神经、隔离外界信息干扰的温和能量场。但他意识深处那片由古老记忆碎片掀起的风暴,却远未平息。

在医疗监护下,他的梦境(或者说意识的自主游历)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近乎被卷入其中。

他“看”到星辰在非人类的视角下熄灭又重生,“听”到用数学和引力波谱写的文明挽歌,“感受”到一种为了族群存续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了某种本质的、带着永恒伤痛的抉择。那弥漫的“悔恨”并非针对某个具体错误,而是对整个发展路径、对失去的某种“可能性”的、贯穿时空的哀悼。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在这些洪流的边缘,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画面”——一些与人类形态迥异,却散发着智慧与平和气息的生物,在一片生机勃勃的蓝色星球(是地球吗?)上,与海洋进行着深层次的、和谐的能量交换。而随后,是突如其来的、仿佛来自星海深处的“阴影”,以及……为了抵御这“阴影”,整个文明做出的那个导致“悔恨”的决定:将自身的存在形式升华、固化,融入星球本身,成为其永恒的“记忆”与“守护层”,同时也失去了……“进化”的自由。

那些“歌唱”的岩壁,是记忆的墓碑,也是意识的丰碑。那些蓝色“冰晶”,是守护的壁垒,也是自我设限的囚笼。

陆寒舟的意识在这宏大而悲壮的史诗中沉浮,几乎要被同化,要消散在那片非人的时间尺度中。支撑着他的,是不断从现实维度锚点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联系——林晚每日定时通过加密信道传来的、简单的问候和基金会日常工作的片段,魏东海沉稳的定期情况评估,甚至沈墨偶尔插科打诨的技术简报……这些属于“人”的、琐碎而真实的碎片,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从湮灭的边缘一次次拉回。

他意识到,理解古老文明的关键,或许不在于完全模拟它们的思维,而在于坚守自身人性的核心,以此为基点,去尝试共鸣那超越时空的、共通的“情感”。

就在陆寒舟于意识深海挣扎的同时,林晚筹备的“深海文明对话国际峰会”在瑞士日内瓦如期举行。全球顶尖的精英济济一堂,会场外是密集的媒体和来自各界的关注。

林晚作为核心发起人,做了主旨演讲。她没有堆砌艰深的术语,而是从人类自身的历史出发,讲述了对未知的渴望与恐惧如何交织,讲述了大航海时代的荣耀与伤痛,讲述了“低语者”危机带来的惨痛教训,并首次向外界有限度地披露了“歌唱岩壁”的存在及其展现出的、超越理解的特性与潜在的意识活动。

“……我们站在一个新的十字路口。”林晚的声音通过同声传译,回荡在寂静的会场,“门后可能是无尽的宝藏,也可能是惊醒沉睡巨人的雷池。我们是应该迫不及待地敲门,甚至试图破门而入,还是应该先耐心地在门外学习,理解门上的纹路,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荆棘王冠之逆光而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倾听门内的声响,首到我们足够成熟,能够以平等的、不被视为威胁的姿态,进行第一次真正的问候?”

她展示了“魔鬼鱼”被蓝色冰晶冻结的模糊影像(经过处理),强调了贸然接触可能引发的、无法预料的防御机制。

哈里森委员也在台下,他之后的发言依旧彬彬有礼,却更加巧妙地将“过度谨慎”与“阻碍人类进步”联系起来,提出了所谓的“渐进式接触模型”,即从小规模的、无害的信号发射开始,逐步测试对方的反应边界。

会场内的分歧显而易见。支持林晚“谨慎理解”的一方多为基础科学家、学家和经历过危机的前“守望者”成员。而倾向于哈里森“有限接触”方案的,则多与资源开发、前沿科技投资领域关系密切。

会议并未达成铁板一块的共识,但这在林晚预料之中。她的目的,是撕开那道口子,将争议公开化,让“敬畏”与“责任”这两个词,重新回到深海探索的核心议题中。会场所激起的巨大舆论波澜,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监督力量。

峰会结束后的深夜,林晚收到了一条来自“前沿一号”的最高加密信息,发信人是魏东海。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一份附件:

【‘逐星者’意识活动出现稳定迹象,基于其反馈,有新发现。附件是初步分析报告,阅后即焚。】

林晚立刻打开附件。报告显示,陆寒舟在意识游离中,并非被动接收信息。他开始能够以一种极其微弱的方式,对那记忆洪流进行“筛选”和“提问”,他聚焦于那些古老生物与海洋和谐共生的片段,反复“感受”其间的能量流动模式与情感共鸣。

而奇妙的是,随着他这种带有明确“人性”指向的聚焦,那古老的“合唱”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回应”?一段原本混杂在宏大悲歌中的、更加轻柔、充满生机的“副旋律”,被凸显了出来!赵启明的模型捕捉到了这一变化,经过初步解析,这段“副旋律”中蕴含的,似乎是某种……关于生命能量与星球物质循环和谐互动的、基础性的“知识”或“协议”!

更重要的是,在这段“副旋律”被解析的同时,基地的远程传感器发现,马里亚纳海沟那片岩壁周围,那些原本只是被动“歌唱”的晶体,其能量脉动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但清晰的强化,其频率与陆寒舟聚焦的“和谐片段”高度吻合!并且,这一次,没有引发任何排斥反应,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确认?

魏东海在报告最后写道:“这或许证明,‘它们’并非完全封闭。当接收到‘正确’的、符合其核心价值的‘询问’时,它们愿意展现更多。而‘逐星者’的人性视角,可能是找到这些‘正确问题’的关键。”

林晚看着屏幕上自动焚毁的报告残影,心潮起伏。

希望,似乎从未熄灭。它隐藏在古老的回响中,也隐藏在人类自身不曾放弃的、对光明与和谐的追寻里。通往理解的道路,或许不是强行破译,而是找到那个能引起共鸣的……人性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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