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的陆家村被裹在白茫茫的雪幕里,土坯房的屋顶积着厚雪,屋檐下挂着尺把长的冰棱,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比昨夜更冷了几分。
林晚晚是被冻醒的,炕席子上的寒气透过单薄的旧棉袄渗进来,她摸了摸额头,烧退了些,只是喉咙还疼得厉害,咳了两声,倒没再呕出血沫。她起身叠好被子 —— 这床打了三层补丁的薄被,是她当年从娘家带来的,也是陆家唯一没敢拿去变卖的东西。
昨天签离婚回执时说定了今天来拿东西,她不敢耽搁。简单漱了口,就裹紧棉袄往陆家正屋走,刚到门口,就听见王春花尖着嗓子跟邻居唠嗑:“…… 可不是嘛!那林晚晚就是个丧门星,在我们家待了两年,连个娃都生不出来,现在我家建军提了干,总算能跟她离了!她还敢要东西?我看她是穷疯了!”
林晚晚脚步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却没像前世那样转身躲开。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正屋里,王春花坐在炕头,手里攥着个针线笸箩,旁边围了两个嗑瓜子的邻居妇人,陆小兰则靠在桌边,手里拿着块花布比划着,看见林晚晚进来,几个人的声音瞬间停了,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打量和嫌恶。
“哟,这不是‘前陆家媳妇’嘛!” 王春花放下针线,故意拖长了语调,“怎么?今天来是想求我们收留你?我可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跟我们建军己经离了,再赖在这儿,就是耍流氓!”
“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 林晚晚没接她的话茬,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 —— 那张矮桌还是她嫁过来时娘家打的,桌上摆着的搪瓷缸,印着 “劳动最光荣” 的字样,是她去年上工评上 “先进” 得的奖,现在却被陆小兰用来装瓜子皮。
“你的东西?” 王春花 “嗤” 了一声,拍着大腿站起来,“你在我们家吃了两年饭,穿了两年衣,哪样东西不是我们陆家的?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有脸要东西?”
“饭是我上工挣的工分换的,衣是我自己织的布缝的。” 林晚晚走到墙角,那里本该放着她的木箱,现在却空着,“我的木箱呢?还有我织的三件毛衣,一件藏青的,两件灰的,你藏哪儿了?”
“什么木箱毛衣?我不知道!” 王春花眼睛一瞪,撒起了泼,“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我看你就是想讹我们陆家的东西!建军刚寄了钱回来,你是不是想抢钱?”
旁边的邻居也跟着帮腔:“是啊晚晚,夫妻一场,离都离了,还计较这点东西干啥?”“就是,陆家待你也不算差,你这样闹,传出去不好听。”
林晚晚没理会邻居的劝说,目光紧紧盯着王春花:“我上工的工分本,公社记工员那里有记录,两年下来,我挣了一千二百多个工分,除了口粮,剩下的折算成钱,够买三个木箱了。还有那三件毛衣,是我用自己攒的毛线织的,陆小兰去年冬天穿的那件灰毛衣,领口还有我缝的补丁,你要是不承认,我们现在就去公社,让干部评评理,看看是谁在讹人!”
她提到 “公社干部”,王春花的脸色瞬间变了。陆建军刚在部队提干,最怕家里出幺蛾子影响前途,要是闹到公社,传出去说陆家苛待前儿媳、侵占私人财产,对陆建军没好处。王春花虽然贪婪,却也拎得清轻重。
“你、你少拿公社吓唬我!” 王春花语气弱了些,却还是不肯松口,“木箱我给你收起来了,可毛衣…… 毛衣被老鼠咬坏了,没法穿了!”
“咬坏了?” 林晚晚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陆小兰,“小兰,你昨天穿的那件灰毛衣,袖口还是好的,怎么今天就被老鼠咬坏了?要不你现在把毛衣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真坏了?”
陆小兰被点名,脸一下子红了,慌忙把胳膊往身后藏:“我、我没穿!那毛衣早就扔了!”
“扔了?” 林晚晚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陡然提高,“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今天你要么把毛衣拿出来,要么就赔我半斤毛线票 —— 这是去年公社发的,我还没来得及用,你要是不赔,咱们就去公社找书记,说说你们陆家是怎么霸占儿媳东西的!”
王春花见林晚晚来真的,怕事情闹大,赶紧拉了拉陆小兰的胳膊,压低声音骂了句 “没用的东西”,然后转身进了里屋,磨蹭了半天,抱着个掉了漆的木箱出来,“砰” 地放在地上:“木箱给你!毛衣确实坏了,我给你两尺布票,你自己买布做衣服!”
林晚晚弯腰打开木箱,里面放着她的几件旧衣服、一本泛黄的《新华字典》,还有她母亲生前给她绣的一块方巾 —— 这些都是她的念想,幸好没被王春花扔了。她把布票接过来,叠好放进衣兜里:“工分折算的钱,你得给我 —— 就算按最低的工分价,一千二百个工分也能换十五块钱,你给我十块,这事就算了。”
“你还想要钱?” 王春花眼睛都瞪圆了,“你在我们家吃的红薯、用的煤油,哪样不要钱?你还好意思要工分钱?”
“我吃的红薯是我自己挣的工分换的口粮,用的煤油每个月我都交了钱。” 林晚晚把木箱盖好,抱在怀里,“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公社查工分账,到时候不仅要把钱要回来,还要让大家知道你们陆家是怎么欺负人的!”
王春花被林晚晚的强硬逼得没办法,只好从兜里摸出个手帕,层层打开,里面包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数了十块钱,狠狠塞到林晚晚手里:“拿着钱赶紧走!以后别再踏进我们陆家的门!”
林晚晚接过钱,小心地放进贴身的衣兜里,抱着木箱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土坯房 —— 这里承载了她两年的屈辱和痛苦,如今终于可以彻底离开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刺骨。林晚晚抱着木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心里却没了来时的紧张,只剩下一片茫然 —— 她该去哪里?
回娘家吗?她想起那个重男轻女的家,想起顶替她留城名额的妹妹林芳芳,想起母亲去世后,父亲对她的冷漠。前世她离婚后也曾回娘家,却被父亲骂 “丢人现眼”,被林芳芳冷嘲热讽,最后只待了三天就被赶了出来。这一世,她不想再去受那份委屈。
去公社找住处?公社的招待所需要介绍信,她刚离婚,手里没有介绍信,根本住不了。而且招待所的费用不低,她手里只有十块钱,根本撑不了几天。
林晚晚抱着木箱,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寒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冻得手指几乎握不住木箱的把手。她抬头看向远处,雪幕里隐约能看见林村的轮廓 —— 那里有她高中时的同学张桂兰,当年她们俩关系最好,张桂兰心善,说不定会愿意收留她几天。
想到这里,林晚晚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裹紧棉袄,抱着木箱,朝着邻村的方向走去。雪地里的路很难走,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陷在雪地里,鞋很快就湿透了,冰冷的雪水渗进袜子,冻得脚趾发麻。可她不敢停,她知道,只有找到张桂兰,她才有暂时的落脚处,才有机会规划未来。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邻村。村里的房子都被雪盖住了,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着烟,透着一丝暖意。林晚晚凭着记忆找到张桂兰家的门口,那是一间和陆家差不多的土坯房,门口挂着个玉米垛,屋檐下挂着串红辣椒。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蓝色棉袄、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探出头来,看见林晚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晚晚?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
是张桂兰。林晚晚看着她熟悉的脸,眼眶一下子热了,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桂兰,我…… 我离婚了,没地方去了,能不能在你家暂住几天?”
张桂兰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把门拉开,把林晚晚拉进屋里:“快进来!外面这么冷,冻坏了吧?你先进屋烤烤火,有话咱们慢慢说!”
屋里生着个煤炉,比陆家暖和多了。张桂兰给林晚晚倒了杯热水,又拿来一双干净的棉鞋让她换上。林晚晚捧着热水杯,感受着掌心的暖意,心里也慢慢暖了起来 ——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幸好还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援手。
张桂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怀里的木箱,轻声问:“晚晚,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陆建军怎么会离婚呢?”
林晚晚喝了口热水,定了定神,把离婚的经过,还有在陆家受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桂兰。张桂兰越听越生气,拍着桌子骂道:“这个陆建军真是个陈世美!还有王春花和陆小兰,太欺负人了!你放心,在我家住着,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林晚晚看着张桂兰真诚的脸,心里充满了感激:“桂兰,谢谢你…… 我不会住太久,等我找到住处,就马上搬走。”
“说什么呢!” 张桂兰瞪了她一眼,“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有困难,我怎么能不管?你就在这儿安心住着,等开春了再说!对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林晚晚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我想考大学。”
张桂兰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考大学?这好啊!听说今年年底可能要恢复高考了,要是能考上大学,你就能离开农村,去城里读书了!”
“嗯。” 林晚晚点了点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改变命运,再也不被别人欺负。”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林晚晚的心里,却像是有了一束光,照亮了她迷茫的前路。她知道,考大学不容易,她高中只念了两年就因为家里穷辍学了,很多知识都忘了,而且现在也没有课本和复习资料。可她不怕 —— 前世她忍了十五年的苦,这一世,她愿意为了自己的未来,拼尽全力。
张桂兰看着林晚晚坚定的眼神,笑着说:“晚晚,我支持你!我哥去年在县城的废品站收了几本高中课本,我明天给你找出来,你先看着!要是有不懂的,咱们再一起琢磨!”
林晚晚看着张桂兰,眼眶又热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张桂兰给了她温暖和希望。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辜负张桂兰的帮助,也不辜负自己重生一次的机会。
那天晚上,林晚晚在张桂兰家的小偏房里住下了。虽然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小炕和一张桌子,但却很干净。她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心里很平静。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她就要为了自己的未来,开始奋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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