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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残魂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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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在清心符的安抚下沉沉睡去,但眉宇间的痛苦与痴迷并未消散,仿佛灵魂仍被那方丝帕紧紧缠绕,困在名为“芸娘”的悲情幻境中。陆擎苍命亲信严加看护,自己则与玄云、苏小棠退至外间商议。

“此物邪异,竟能令李锐这等心志坚定之人深陷至此!”陆擎苍看着内室方向,语气沉重,“若不能尽快破解,恐有更多人遭殃。”

玄云目光落在那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相思帕”上,指尖轻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浓郁怨念与扭曲的爱意。“此帕核心,乃是芸娘一缕残魂。她被情所伤,含怨而死,其执念本就极深,再被妖使以邪法炼化,怨上加怨,痴中染邪,故而惑心之力极强。寻常驱逐之法,恐难奏效,反而可能激其凶性,加速吞噬宿主心神。”

苏小棠蹙眉道:“依道长之见,该当如何?总不能任由这邪物害人。”

玄云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堵不如疏,灭不如度。贫道欲尝试与这芸娘残魂沟通,了解其生前冤屈,化解其心中执念。若能令其自愿放下怨怼,或可使其脱离妖使操控,这邪帕自然失效。”

“与鬼魂沟通?”陆擎苍面露惊色,“此等通幽之事,凶险异常,道长您伤势未愈,岂可轻易涉险?”

“无妨。”玄云平静道,“贫道所修,本就有超度亡魂之责。况且,唯有从其根源入手,方能真正破解这‘情网’之局。苏姑娘,烦请为我准备静室一间,再取些安魂香、清水、以及……一盏油灯。”

苏小棠虽担忧,但见玄云意决,知他必有考量,遂点头应下,很快备齐所需之物。

静室之内,门窗紧闭,唯有玄云面前一盏青铜油灯,灯焰如豆,摇曳不定。那方“相思帕”被置于灯前一方白布之上,帕上鸳鸯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玄云盘膝坐于蒲团上,屏息凝神,指尖蘸取清水,在帕周虚空画下一个简易的“安魂圈”。

他并未施展强力的招魂术法,而是以自身灵觉为引,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那方丝帕之中,传递着一股平和、悲悯的意念:“芸娘……芸娘……若有冤屈,可缓缓道来……若有执念,可细细诉说……尘归尘,土归土,何必执着过往,苦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起初,帕中毫无反应,那怨念如同坚冰。但玄云不急不躁,只是持续传递着那份理解与安抚的意念,如同暖阳照耀寒冰。油灯的火焰微微晃动,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滞。

渐渐地,那方丝帕开始无风自动,微微颤抖起来。帕上那个“芸”字,隐隐泛起一丝血光。一个极其微弱、充满悲伤与怨恨的女子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玄云心间:

“谁……是谁在叫我……班主……班主他逼我……阿武……阿武他为何不救我……为何要负我……”

声音凄楚,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正是那死去的芸娘。

“芸娘,你己身死,往事如烟,何必再执着于阿武的负心,班主的逼迫?”玄云以神念回应,语气温和而坚定,“你之痛苦,贫道知晓。但沉溺怨恨,化作害人之物,岂是你本心所愿?那些被你迷惑之人,如李锐,他们亦有家人牵挂,你忍心见他们步你后尘,家破人亡吗?”

“我……我也不想……”芸娘的声音带着挣扎与哭泣,“可我恨……我好恨……他们凭什么逼我……阿武凭什么抛弃我……我要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是‘她’……是‘她’答应帮我……”

“她?”玄云心中一动,追问道,“是谁答应帮你?可是那身穿黑袍,教你炼制此帕之人?”

“是……是她……”芸娘的声音变得恐惧起来,“她……她好可怕……她说能让我永远和阿武在一起……只要……只要我听她的……吸取别人的阳气……可是……可是好痛苦……这不是我要的……”

残魂的记忆混乱而破碎,但玄云己捕捉到关键信息——幕后黑手,是一位女性形象的“妖使”,利用芸娘的怨念为其作恶。

“芸娘,你被利用了。”玄云叹息道,“那妖人并非帮你,而是将你的痛苦化作害人的毒药。你若继续执迷,只会永世不得超生,成为她手中的傀儡。放下吧,放下对阿武的恨,对班主的怨,也放下对这世间的眷恋与不甘。贫道可助你往生,重入轮回。”

油灯的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芸娘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往生?轮回?不……我不甘心!我还没等到阿武向我认错!我还没看到班主遭报应!”

玄云沉默片刻,灵觉中映出李锐昏迷前那痴狂而痛苦的面容。他缓缓道:“芸娘,你看那李队正,他本有贤妻爱子,家庭美满,如今却被你幻境所惑,抛妻弃子,沉溺虚妄,形销骨立。你这般作为,与那逼你、负你之人,又有何异?你所求的公道,难道就是制造更多的悲剧吗?”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击在芸娘残存的一点良知之上。丝帕剧烈颤抖,芸娘的声音由怨恨转为呜咽,充满了迷茫与痛苦:“我……我错了么?我只是……只是太苦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玄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慈悲力量,“执着是苦,放下是解脱。你若愿放下,贫道便为你诵经超度,助你脱离苦海,前往该去之地。”

静室内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那方相思帕上的血光渐渐黯淡,怨气似乎也在缓缓消散。最终,一声悠长的、包含无尽悲伤与释然的叹息在玄云心间响起:

“罢了……罢了……是我痴了……害了旁人……道长……送我走吧……”

玄云心中一定,知道芸娘残魂终于醒悟。他双手结印,口中低声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祥和的道音如同清泉,洗涤着帕中的怨念。那方丝帕上的鸳鸯图案逐渐模糊、褪色,最终化为寻常丝线,再无半点邪气。一缕极其淡薄的、带着解脱之意的女子虚影自帕中飘出,对着玄云盈盈一拜,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油灯火焰恢复了平稳的燃烧。

玄云缓缓睁开眼,脸色略显疲惫,眼中却多了一丝明悟。超度芸娘,不仅化解了一桩邪祟,更让他对“情”之一字的执念与虚妄,有了更深的理解。这“爱之妖使”的手段,正是利用了人性中对情爱的渴望与对失去的恐惧,编织出足以乱心的幻网。

他走出静室,对等候在外的陆擎苍和苏小棠道:“芸娘残魂己往生,此帕邪力己除。李队正心神所受束缚应己解除,好生调理,当可逐渐康复。”

陆擎苍与苏小棠闻言,皆松了口气,同时对玄云更是敬佩。

“道长,可知那幕后妖使下落?”陆擎苍追问。

玄云目光深邃,望向陈府方向:“虽未得确切踪迹,但己知其乃一女流,擅利用女子情怨作祟。其巢穴,多半仍在陈府之中。接下来,该是主动出击,会一会这位‘爱之妖使’了。”

情网虽诡,但既己窥破其脉络,便有斩断之机。玄云知道,与第二位妖使的正面对决,即将展开。而这一次,战场将在人心与幻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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