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营地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医疗帐篷里，心电监护仪发出断续的滴滴声。陈屿蹲在床边，盯着孙宏雷的脸。那张脸灰白发青，嘴唇干裂，呼吸越来越浅。
医疗组长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血氧掉到88了，毒素己经影响中枢神经。再不送医，他可能撑不过今天。”
陈屿没说话，站起身，把工装外套盖在孙宏雷头上。他解开战术背心的绑带，弯腰，一手穿过对方腋下，一手托住腿弯，用力将180斤的身体扛上肩。
背包里的牛皮本滑出来，掉在地上。他没捡。
电子烟咬在嘴里，雨水刚落下来就打湿了衣领。他迈步走出帐篷，脚踩进泥水里，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山下走。
身后没人跟上来。他知道不会有人跟。摄制组成员熬了一夜，体力早就透支。这条路，只能他自己走。
五公里山路，全是陡坡和碎石。雨越下越大，鞋底打滑，他刚走出两百米就在一块湿岩上跪了一下，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眼前一黑。但他没停，爬起来继续走。
背上的人很重。每走一段，他就靠树喘口气。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视线模糊。他抬手抹一把，继续往前。
嘴里开始数名字。
“罗恺……还在等我改规则。”
“黄韬……要教我押韵镖歌。”
“沈知意……还没唱完那首歌。”
一个接一个，把节目组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怕自己走着走着就晕过去，怕脑子一空就倒下。
走到两公里处，前方传来狗吠。三只野狗从灌木丛窜出来，龇着牙围上来。他站在原地不动，手摸向腰间的背包绳。狗绕着他转圈，喉咙里发出低吼。
他猛地吼了一声，往前冲一步。狗被吓退，但没跑远，跟着他走了几十米才停下。
他拐上一条更窄的小路，贴着崖壁走。脚下是十几米高的陡坡，摔下去就完了。
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冷刺骨。背上的人突然哼了一声，脑袋歪了一下。陈屿赶紧用肩膀顶住，怕他滑下去。
他抽出背包绳，绕过两人腰间，用力捆紧。绳子勒进肉里，但他顾不上。
路过一间破庙，门半塌着。他撞进去躲雨，也躲狗。屋里有股霉味，地上全是碎瓦。他把孙宏雷放下来，靠墙坐着。
撕下自己衬衫的袖子，沾了点干净雨水，擦他脸上的汗和泥。擦到耳后时，发现皮肤上有暗紫色斑块，像是毒素扩散的痕迹。
他从口袋掏出最后一支能量胶，掰开嘴强行挤进去。孙宏雷呛了一下，咳嗽两声，但没醒。
陈屿盯着他，低声说：“你要活着回来骂我蠢，听见没有！”
说完，他重新把他扛起来，走出破庙。
雨还在下。路越来越烂。最后两公里原本是土路，现在被雨水冲垮，塌成一片乱石坡。他只能往上爬，找岩壁间的缝隙攀上去。
鞋底打滑，根本踩不住。他干脆脱下防滑鞋，绑在孙宏雷脚上，免得他摔伤。自己赤脚踩在湿冷的岩石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手指抠进石缝，一点一点往上挪。指尖磨破了，血混着雨水往下滴。中途一次失足，整个人连带着背上的人滚下三米斜坡，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他躺在地上喘了几秒，骨头像散了架。但没时间休息。他翻身坐起，再次把人扛上肩。
天快亮了。远处终于出现一点灯光。
是青山镇卫生院的招牌，在雨幕中微微发亮。
他拼尽全力冲过去。双腿己经开始抽筋，肌肉不停颤抖。最后一百米是泥路，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陷进烂泥里。
他咬着电子烟，嘴里的塑料杆被牙齿咬出裂痕。
推开急诊大门时，他整个人往前一扑，双膝砸在地上。但他没松手，用最后的力气把孙宏雷往前送，沙哑地喊：“快救人！”
护士冲出来，医生跟着跑过来。担架很快推上来，把人接走。红灯亮起，急救室门关上。
陈屿坐在走廊长椅上，浑身都是泥水。双手抖得拿不住东西，左膝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系统提示：观众泪腺值突破临界点，情感共鸣达史诗级，青铜门第一道封印开启10%！】
他没动，也没抬头。眼睛一首盯着急救室上方的灯。
灯还亮着。
他抬起手，想掏包里的电子烟，结果摸了个空。低头一看，那根被咬坏的烟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走廊尽头的自动门开了，一阵风卷着雨水吹进来。
他坐着没动。
手术灯依然亮着。
他的右手慢慢握紧，指甲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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