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还停留在那张匿名发来的街景图。他站在路口等红灯，风吹得背包晃了一下。他没再看照片，首接把它锁进相册，转身走进路边一家电动车租赁点。
扫码，取车，骑向城西。
黄韬的私人会所藏在老城区一栋旧楼顶层，电梯门一开就是玄关。陈屿进门时，保安看了他一眼，没拦。他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包侧袋插着的牛皮本——那是林佩华公司定制的款式，业内人一眼能懂。
客厅铺着深灰色地毯，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壶。黄韬坐在主位，盘着手串，唐装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他抬头看了陈屿一眼，没说话。
陈屿把背包放在脚边，抽出牛皮本，反扣在桌上。纸页边缘刚好露出一行字：“沈知意飞行嘉宾？”
“你认识沈知意吗？”黄韬开口。
陈屿不答，只问：“您女儿是她歌迷？”
黄韬手指一顿。
“我知道她在演唱会外围举过应援牌。”陈屿说，“我还知道她上周寄了条竹编手环给你，是你让王大爷女儿帮忙做的。”
黄韬笑了下：“看来你做了功课。”
“我也知道您最近在筹备综艺。”陈屿翻开本子，“但不是为了蹭热度。我要做一档没人敢做的节目。”
“哦？”黄韬靠回沙发，“说来听听。”
“街头生存实验。”陈屿说，“六个人抽身份卡，在真实城市里完成任务。外卖员、拾荒者、被骗老人……收益全捐。”
黄韬听完，点头：“有意思。但我有个条件。”
他推过来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请沈知意为我女儿亲笔签名一张照片。**
陈屿看着纸条，没动。
“这不算过分吧？”黄韬语气平和，“我又不要钱，也不干涉内容。就一个父亲的小请求。”
陈屿把纸条翻面，用电子烟尾端压住一角：“可以。但你要签的是‘参与共创’协议，不是粉丝委托书。”
他按下录音笔。
一段清唱响起。
没有伴奏，没有修音，是沈知意在排练室即兴哼的一段旋律。声音有点哑，但很稳。
“这是她昨天录的。”陈屿说，“她会来节目，但不是因为谁要签名。是因为这个节目值得她来。”
黄韬听完，沉默了几秒。
“你倒是挺会打感情牌。”他说。
“我不是打牌。”陈屿收起录音笔，“我是让您看清一件事——您想用家庭情感换资源，可您女儿崇拜的是舞台上的沈知意，不是靠关系拿到签名的爸爸。”
黄韬眼神变了。
他盯着陈屿，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以为我不在乎她的看法？”
“我在乎。”陈屿首视他，“所以我不会让您签那份藏着‘创意共享’和‘收益分成绑定’的协议。”
他从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正是黄韬助手提前送来的保密协议。陈屿当着他的面，用电子烟尾端划掉三条附加条款，纸面烫出三道焦痕。
“我的节目，没有第二导演。”他说。
黄韬看着那三道黑印，忽然笑了。
“你还真敢动手。”
“我不怕得罪人。”陈屿把协议推回去，“只问一句，您要不要签？”
黄韬没接话，反而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是他女儿站在雨里的背影，手里举着一块手绘牌子，上面写着“知意姐姐别走音”。
“她追星三年。”黄韬低声说，“我没陪她看过一场演出。每次都说忙。”
陈屿没说话。
“可今天。”黄韬抬头，“你说她会不会觉得，爸爸终于做了件让她骄傲的事？”
他把协议撕了。
陈屿没动。
黄韬将碎片放进茶杯，倒了点热水，看着纸屑慢慢沉下去。
“我不签这份。”他说，“但我可以试试你的节目。”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猛地踹开。
木门撞墙反弹，一个人影大步走进来。
孙宏雷穿着军绿色工装裤，鞋底带着泥灰。他一眼看到桌上的牛皮本，抓起来翻了两页，首接撕成两半。
“玩大的？”他把纸片扔在地上，“我赌命！”
陈屿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个人。资料上写过：拍戏替身出身，挨过真拳，跳过火场，最恨虚假流程。
“你谁啊？”孙宏雷瞪着他。
“陈屿。”
“听说过。过气艺人，现在搞综艺？”
“对。”
“那你凭什么让我去扮拾荒者？凭你这张脸？”孙宏雷冷笑，“还是凭你那个破本子？”
陈屿弯腰捡起一片纸，展开，指着其中一行字：“你说如果时间重复十二次，记忆保留，环境微变——这才叫挑战人性。”
孙宏雷一愣。
“罗恺告诉我的。”陈屿说，“他还说，你是唯一敢在枪战戏里不用替身的人。”
孙宏雷眯眼：“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陈屿抬头，“你敢不敢在一个没有剧本的城市里，重新活十二次？”
屋里静了几秒。
黄韬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对峙。
“有意思。”他忽然笑出声，“你们一个要赌命，一个要砸场子。那这节目搞不好真能成。”
孙宏雷没理他，盯着陈屿：“我要当首发队长。”
“凭什么？”黄韬站起来。
“凭我敢撕协议。”孙宏雷咧嘴，“也凭你不敢。”
陈屿突然把剩下的牛皮本甩向空中。
纸页纷飞。
“那就定个规则。”他说，“三人立约——谁先完成街头生存任务，谁当首发队长。”
孙宏雷一把抓住飘过的一页，上面画着任务路线图。
“明天早上六点。”他盯着陈屿，“我在东城菜市场门口等你。”
“我去。”黄韬也站起身，“我要让全网看看，什么叫老炮儿的尊严。”
陈屿没说话，蹲下身，把地上的纸片一张张捡起来，塞进背包侧袋。
系统意念震动。
【嘉宾化学反应达标，解锁初级剪辑优化功能】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记住。”他对两人说，“任务期间，不能暴露身份。摄像机跟拍，但不干预。你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的。”
孙宏雷哈哈一笑：“我就怕不够真。”
黄韬整理了下手串：“明早见。”
两人先后走出包厢。
陈屿最后离开。他在门口停下，把残破的协议碎片扔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
电梯还没下来。
他靠在墙边，摸了下左眉骨的疤。
背包里的牛皮本微微发烫。
青铜门的第一道封印，裂开一丝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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