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把牛皮本塞进背包侧袋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罗恺。他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声大笑：“你真打算让我跳粪坑？”
“不是打算，是一定会。”陈屿靠在公交站台的铁柱上，“如果你接受这个身份。”
“我靠，你还真敢说。”罗恺声音带着笑意，“别人请我上节目，都说‘轻松搞笑’‘嘉宾体验超棒’，你倒好，首接告诉我可能被喷一身屎。”
“我不做那种节目。”陈屿说，“你要来，就得准备被人骂、被嘲笑、被当成笑话。没有剧本保护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有意思。”罗恺声音低下来，“多久录？”
“等我把人凑齐。”
挂掉电话后，陈屿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约定的茶馆在城东老街区，步行二十分钟能到。他没打车，沿着人行道往北走。风吹起衣角，背包里的本子晃了一下。
茶馆门口站着两个人。
罗恺穿着彩虹色西装，手里转着一把折扇。王迅穿灰色夹克，双手插兜，站在稍远的位置，看着街对面的便利店。
陈屿走近，没说话，先从包里抽出牛皮本，翻到最后一页，推到桌上。
“你不会真以为我想做娱乐吧？”他指着那一行字，“我是来砸场子的。”
罗恺低头看，笑出声：“砸谁的？”
“所有假装真实的节目。”陈屿坐下，“你们在这行多久了？多少次演完自己都恶心的桥段？”
王迅抬眼看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屿转向王迅，“没合同，没平台，没预算。一个过气艺人拿着本子找你说要做新综艺。换我也信不过。”
罗恺敲了敲桌面：“可你说要让我跳粪坑，我反而觉得你没骗人。”
“因为那是真的任务。”陈屿打开本子，翻到中间一页，“首期主题叫‘街头生存实验’。六个人，随机抽身份——外卖员、拾荒者、清洁工、被骗老人……你们其中之一会扮这些角色，在真实城市里完成任务。”
“不能暴露身份？”王迅问。
“不能。”陈屿点头，“摄像机跟拍，但不干预。你遇到的事，全是真实的。有人骂你，有人踢你的饭盒，有人把你当空气。”
“收益呢？”罗恺眯眼，“挣的钱归谁？”
“全得捐出去。”陈屿说，“最后一关，必须用今天赚的所有钱帮一个陌生人解决问题。医药费、车票、学费，随便。做完才算通关。”
王迅皱眉：“观众看得懂吗？没有明确线索，没有游戏规则。”
“他们看得懂痛苦。”陈屿从口袋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干了一辈子环卫，没人记得我叫啥。路过的人说‘哎，扫地那个，让让’。”
录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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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不是综艺？”罗恺咧嘴，“是社会实验？”
“是游戏。”陈屿盯着他，“但规则由现实制定。你要怎么活下来，是你自己的选择。”
罗恺忽然伸手，拿过牛皮本快速翻动。停在“身份轮换”那页。
“等等。”他抬头，“如果时间不是线性的呢？比如同一天重复十二次？每次重来，记忆保留，环境微变——这才叫挑战人性。”
陈屿猛地盯住他。
脑子里一股热流冲上来。
【潜在规则升级触发，观众期待值预判+18%】
系统意念震动。
他压住反应，声音放平：“你知道这会让节目复杂多少倍吗？”
“当然。”罗恺笑得更开，“我在说——这才是真正的游戏。”
王迅看着两人：“万一失败呢？我们仨搭进去名声，没人救。”
陈屿没说话，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林佩华在酒会上背影的照片。
“她曾经帮我。”他说，“现在她也不信我能成。星耀传媒的赵世昌，掌控半个娱乐圈。我这种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他合上手机。
“你们加入，只会比我更惨。”
茶馆外一阵风刮过，梧桐叶拍在玻璃窗上。
“但如果赢了。”陈屿抬头，“我们就能决定什么才是好内容。”
王迅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伸出手。
罗恺立刻把手拍上去。
陈屿也放上去。
三人击掌。
掌心相碰的瞬间，门外树影一晃。
金属镜片反光一闪。
陈屿没看见。
他只感觉到手掌发烫。
罗恺收手，笑着摇头：“这节目搞不好要坐牢。”
王迅站起身：“可我有点想试试。”
两人并肩走出茶馆。
陈屿留在原地，把牛皮本重新插回背包。外面天色渐暗，路灯刚亮。他摸了下左眉骨的疤，转身朝路口走去。
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匿名号码发来一张图。
是刚才茶馆的街景。
放大后能看到玻璃窗内三人的剪影。
还有桌上摊开的牛皮本。
陈屿停下脚步。
抬头看前方十字路口。
红灯亮着。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斑马线。
后视镜上贴着反光条，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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