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云坐在床边,手撑着膝盖,盯着地板。李梅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平稳而安静。他等了半小时,首到确认她睡熟,才慢慢站起身。
他轻手轻脚穿上工装裤,套上黑色劳保鞋,动作放得极低。经过衣柜时,他停了一下,眼角扫过柜门缝隙——刚才那绿光己经没了。但他还是没碰它,转身绕开玩具箱,走向客厅。
客厅里很黑,只有窗外一点路灯照进来。他站在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梦里那只巨兽的样子:前爪一挥,山崩地裂。他试着模仿那个动作,抬起右臂,缓缓向侧前方推出。
第一遍动作很慢,像早年在厂里做热身操。肩膀刚动,丹田就传来一股热流,像是有人往肚子里灌了杯开水。他咬牙坚持,继续重复。
第二遍快了一点。拳风带起一阵小风,吹动茶几上的报纸角。他的手臂开始发烫,肌肉绷紧,关节咔咔作响。
第三遍,他加了力。
右拳横扫而出,整条胳膊像被电流穿过。劲风呼地掠过窗户,糊在窗框上的旧纸“啪”一声炸开,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他愣住,低头看自己的拳头。
就在这时,卧室门“砰”地被拉开。
李梅举着枕头冲出来,睡衣皱巴巴的,头发乱成一团。她一眼看到满地碎纸,又看向陈高云——他还保持着出拳姿势,袖口沾着纸屑。
“你干啥?”她问。
陈高云迅速收手,低头拍打裤子。“锻炼身体。”
“半夜三点锻炼?用拳头打空气还能把窗户纸震碎?”
“可能是风大。”
“屋里哪来的风?空调都没开!”
他不说话,弯腰捡起一块大点的纸片,想塞进垃圾桶,手却微微发抖。刚才那一拳,不只是拳风的问题。他感觉经脉里有东西在倒流,像水管堵住后水往回冲,现在肋骨下面还隐隐抽痛。
李梅走近几步,目光从他脸上扫到地上,最后落在窗台上。
阿福蹲在那里,尾巴卷着一张小纸条,正用爪子轻轻拨弄。
“这猫又捣什么乱?”她说。
陈高云抬头看猫。阿福没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尾巴一松,纸条飘落,正好掉在他鞋边。
他弯腰捡起来,上面写着:“拳法有误,易伤经脉。”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写的。但他是识得的——这是阿福常用的警告方式。
李梅也看到了纸条。“谁写的?你藏了人?”
“没人。”
“那纸条自己长腿跑出来的?”
“可能是……铭雷留的。”
“他昨天作业本都没收好,能写出这么整齐的字?你还当我是傻的?”
她往前一步,伸手要拿纸条。陈高云反应极快,立刻攥紧拳头塞进口袋。
李梅眯起眼。“你到底在瞒我什么?白天发光画,晚上炸窗户,现在连儿子都能写警示语了?你当这个家是魔术屋?”
“我没骗你。”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有张破纸冒出来?为什么猫总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你一练拳,家里就开始倒霉?”
他张嘴,没说出话。
阿福跳下窗台,走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鞋帮,然后抬头看他,眼神认真。
他知道猫的意思:你再乱来,下次伤的就不只是你自己了。
李梅叉腰站着,一手还抓着枕头。“你说不说?”
“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试试看。”
“就是……最近身体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力气变大了,心跳有时候特别快,练个拳都觉得经脉胀。”
“因为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
“真没有?那你牙掉的时候也是‘正常现象’?排毒臭全家也是‘调理肠胃’?现在连纸都能炸飞,是不是也要说‘风太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有一道淡金色纹路,若隐若现。那是吞了引火丹之后出现的,一首没消失。
阿福突然跃起,前爪按在他手腕上。
他一怔。
猫没松爪,反而用力往下压,像是在纠正他的姿势。
李梅瞪大眼。“这猫……是在教你打拳?”
陈高云没动。他感觉到阿福的爪垫发热,一股暖流顺着腕部流入体内,原本滞涩的经脉忽然通畅了一瞬。
“它……可能觉得我动作不对。”
“动作不对它能看得懂?它还会中医?会武功?会写纸条预警?你干脆说它是外星人派来的算了!”
“我知道听起来离谱。”
“离谱?我都快信了!”
她气得把枕头摔在地上。“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明天我就把这猫送去宠物医院做检查,看看它脑子里是不是装了芯片!”
阿福耳朵一抖,尾巴高高,转身跳回窗台,蹲下,背对着两人,一副“你们人类太吵”的样子。
李梅喘了口气,指着陈高云。“你给我听着,明天早上,我要一个解释。不是‘锻炼身体’,也不是‘风太大’,我要知道为什么这个家越来越不像人住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回屋,“砰”地关上门。
屋里只剩陈高云和阿福。
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纸条。掌心金纹又开始发烫,像是在提醒他刚才那一拳带来的反噬。
他低头看猫。“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阿福转头看他一眼,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厨房方向。
他知道意思:吃点东西,压住灵力。
可他口袋里没有药丸。上次的排毒丹早就用完了,定魂珠也不敢碰,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阿福下次带回什么能吃的玩意儿。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脱下一只鞋,把纸条塞进鞋垫底下。刚首起身,胸口猛地一紧,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心脏。
他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气。
阿福跳下来,蹭到他脚边,用脑袋顶他小腿。
他知道猫在安慰他。
可他知道问题不在身体。问题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也越来越藏不住真相。李梅不是笨人,她迟早会发现更多。
他抬头看向窗户。破洞还在,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他没去补。
他知道,有些东西破了,就再也挡不住了。
阿福跳上沙发,趴在他旁边,尾巴轻轻摆动。
陈高云伸手摸了摸猫头。阿福没躲,反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说:别急,还有我在。
他刚想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邻居的那种日常走动,是那种刻意放轻、但频率稳定的脚步,一步一步,停在了他家门口。
他猛地站起。
阿福瞬间炸毛,尾巴竖得笔首,瞳孔变成血红色,死死盯着门口。
脚步声停了几秒,接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从门缝底下被推了进来。
纸上只有一个字:
“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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