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云趴在地上，嘴里全是草屑。他吐了两口，脖子上的工装领子被阿福咬出两个洞，风一吹，凉飕飕的。他刚想坐起来，耳朵一动，听见隔壁院墙那边传来低沉的呜噜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接着是爪子刮地的声音。
一条黄毛大狗从破开的篱笆缝里钻了出来，浑身肌肉绷紧，嘴巴咧着露出白牙。它盯着陈高云，喉咙里滚出一串咆哮。
陈高云慢慢往后蹭，手撑着地面。他现在脑子还有点晕，刚才那一传，像是被人塞进搅拌机搅了一圈。他抬起手，轻声说：“别急，是我，老陈。”
狗不听。它往前一步，口水滴在地上。
陈高云不动了。他知道这狗叫铁锤，邻居老张家养的，平时见快递员都要追三条街。现在自己满身草屑，衣领撕破，还刚从别人家院子滚回来，确实不像好人。
狗又逼近一步，前爪刨地，准备扑。
就在这时，屋顶瓦片“咔”响了一声。
阿福从屋檐跳下来，像块黑布一样飘到空中，精准落在狗背上。狗吓了一跳，想甩头，但阿福前爪己经按在它脑门上。
猫的眼睛红了一下。
狗的动作立刻停住，眼神发首，尾巴慢慢垂下来。它转过头，舌头伸出来，舔了舔阿福的爪子，然后乖乖趴下，脑袋贴地，一副臣服的样子。
陈高云愣住了。
他看着一人一狗变成“一人一猫一狗”的组合，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猫是不是偷偷报了驯兽培训班？
还没等他想明白，隔壁传来开门声。
老张穿着拖鞋冲出来，手里拿着根晾衣杆。他看见自家铁锤趴在陈高云家门口，猫坐在狗头上，当场呆住。
“我靠！”老张喊，“这啥情况？”
陈高云赶紧站起来拍灰：“没事，你家狗跟我家猫……好像认识。”
“认识？”老张瞪眼，“我家狗连我妹都咬！它见猫就追，见狗打架！现在给猫当坐骑了？”
阿福蹲在狗头上，尾巴一甩，从身后掏出一根火腿肠，扔到地上。
铁锤立刻低头去吃。
老张更懵了：“它哪来的火腿肠？你家猫还会偷零食？”
“可能……捡的。”陈高云干笑。
老张蹲下来摸狗头，铁锤摇尾巴，一脸幸福。他又抬头看阿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猫眼神太灵了，跟人似的。不会成精了吧？”
“哪能。”陈高云摆手，“就是聪明。”
老张半信半疑，牵着狗往回走。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阿福一眼，又看看陈高云，压低声音说：“你们家最近怪事挺多啊，昨晚光啊烟的，今早狗疯了，再这样我得报警了。”
说完，他关上门。
院子里安静下来。
陈高云站在原地，风吹过破篱笆，带来一股腊肉味和狗粮味。他低头看脚边，阿福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回到他旁边，嘴里叼着半截粉笔，放在他鞋面上。
他弯腰捡起来，发现粉笔上刻着三个小字：**别画了**。
“你不让我画，也得告诉我画哪儿错了。”他说。
阿福不理他，跳上围墙，蹲在那儿，耳朵微微抖动，像是在听什么。
陈高云没再问。他靠在门框上，抬头看天。太阳快落山了，云层一层一层堆着，像被谁用手推过。
他想起刚才那个传送阵。明明改了坎位方向，麻雀飞过去还是被弹下来。而那只麻雀掉的地方，正好是老鼠搬东西的路线。
这说明什么？
说明阵法不是死的。它会动，会反应，甚至能影响现实轨迹。
他低头看自己手心。掌纹深处，隐隐有一道金线闪了一下，很快消失。
他试着集中精神，去感觉身体里面。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后来慢慢察觉到一丝热流，在胳膊和胸口之间来回走动。
这就是阿福给他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带来的变化？
正想着，阿福突然跳下来，撞他小腿。
他低头，发现猫用爪子在地上划拉，画了个圈，中间点了个点。
陈高云懂了。这是让他别只盯着阵法，要看核心。
“你是说，重点不是怎么传，而是传什么？”
阿福眨眨眼，没反应。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很快又停了。整个巷子静下来。
陈高云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水泥地上。他闭上眼，把手放在膝盖上，试着让呼吸慢下来。
体内那股热流开始变得清晰。它从胃部出发，沿着脊椎往上爬，经过肩膀，最后停在后颈。
他感觉到阿福跳上他肩膀，爪子轻轻按了一下。
那一瞬间，热流猛地扩散，像开水倒进冷水池。
他睁开眼，额头冒汗。
原来修炼是这种感觉。不是打拳，不是跑步，是坐在原地，让自己变成一口锅，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煮开。
他刚想再试一遍，阿福突然竖起耳朵。
巷口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走路的声音，节奏一致，像是训练过的。
陈高云没动。他保持坐姿，眼睛盯着地面，耳朵听着外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巷口停下。
一阵沉默。
然后，一只麻雀从头顶飞过，翅膀扇动的声音特别清楚。
它飞过院子上空，穿过陈高云之前画阵法的位置，突然身体一歪，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斜着栽进隔壁菜园。
陈高云眼神一凝。
同样的轨迹，又来了。
他慢慢抬起手，摸向裤兜里的蜜饯包。包装纸还是湿的，有两个小牙印。
这次，牙印好像比刚才深了一点。
阿福趴在他肩上，尾巴卷住他脖子，像是在固定他的位置。
外面巷子里，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朝着他家大门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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