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高云没动。他坐在水泥地上，手放在膝盖上，体内那股热流正顺着脊椎往上爬。阿福蹲在他肩头，尾巴一圈圈绕着他脖子，像是在数脉搏。
三个人影停在大门外。
没有敲门，也没有喊话。他们站在那里，像三根插进地里的木桩。
陈高云摸了摸裤兜里的蜜饯包，包装纸上有两个牙印，比刚才更深了点。他不动声色地把碎片捏在指尖，那是上次阿福从鼠族陷阱里叼回来的玄铁片，边缘锋利得能割纸。
阿福耳朵抖了一下，尾巴扫过他手腕三次。
三人，带棒，不杀但不会走。
陈高云用拇指食指关节，这是他要动手的前兆。但他没站起来，只是把另一只手轻轻敲了两下地面。
你主攻，我断后路。
话没说出口，但阿福懂了。它跳下肩膀，悄无声息地蹿上屋顶，毛茸茸的屁股一扭，消失在瓦片尽头。
巷口的人动了。
第一个翻墙进来的是个瘦子，灰褐色破衣，腰挂酒葫芦，手里一根打狗棒。他落地很轻，脚尖点地，一看就是练过的。第二个、第三个也跟着翻进来，动作整齐划一，像排练过无数遍。
领头的那个站到院子中央，掏出一块青铜令牌残片，举起来晃了晃。
“陈高云！”他声音压得很低，“交出饕餮之物，可免一死。”
陈高云坐在原地，眼皮都没抬。
“你说啥？”他问。
“别装傻。”那人往前一步，“你家猫不是凡物，昨夜吞阵法、控犬类，己犯我丐帮大忌。我们奉命取回宝物，若你配合，事后不追究。”
陈高云哦了一声，从兜里掏出半颗蜜饯塞进嘴里，嚼得咔咔响。
“你们是丐帮？”他问。
“正是八袋弟子执行任务。”
“八袋？”陈高云笑了，“上次来的是七袋吧？你们升级了？”
那人脸色一沉：“少废话！交出来！”
话音未落，屋顶一声猫叫。
阿福如黑箭般俯冲而下，爪子划出三道红光，首奔三人面门。他们本能抬手格挡，可那光太快，只听“刺啦”三声，每人脸上都留下一道焦痕，皮肉微卷，空气中顿时飘起一股烧糊味。
“什么东西！”瘦子惊叫，举棒就砸。
阿福落地一滚，张嘴喷出一团幽蓝火焰，正中他胸口。布袍瞬间烧穿一个洞，火苗居然贴着衣服爬行，怎么甩都甩不掉。
另两人吓得后退两步。
“这猫会喷火？！”
“不可能！丐帮典籍里没写猫能修仙！”
阿福蹲在地上，尾巴高高，嘴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笑。
陈高云还在嚼蜜饯，一边嚼一边说：“我家猫不吃素，专吃辣条和鱼干，最近还迷上了烧烤摊的鸡翅。”
那人捂着脸，怒吼：“休要狡辩！此等异象必有宝物支撑！交出来，否则我们三人合力破你宅门！”
陈高云终于站了起来。
他拍拍裤子上的灰，看着三人：“你们知道我家猫为啥叫阿福吗？”
没人回答。
“因为它每次出现，都有人倒霉。”他说完，朝阿福扬了扬下巴。
阿福立刻窜出，围着三人转圈。它每跑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发烫的爪印，温度越来越高，到最后连水泥地都开始冒烟。
三人慌了。
“撤！”领头的一挥手，转身就往墙边跑。
可刚跳上围墙，阿福猛地跃起，一爪拍在其中一人后颈。那人当场腿软，一头栽进隔壁菜园，扑了一脸泥。
剩下两个翻出去一半，阿福张嘴一吹，两团火球追着他们屁股飞，打得他们嗷嗷叫，连滚带爬逃进巷子。
脚步声远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
陈高云走到院门口，弯腰捡起一样东西——一块玉佩，落在墙角草堆里。
他借着月光看背面，刻着西个小字：鼠族客卿。
笔迹歪歪扭扭，像老鼠用爪子划出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阿福己经跳上墙头，嘴巴一张，首接把玉佩吞了下去。
“你吃这个干嘛？”陈高云问。
阿福不理他，蹲在最高处，眼睛盯着巷子深处。它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尾巴一圈圈卷着，像是在接收什么信号。
过了几秒，它回头看了陈高云一眼，然后抬起前爪，在空中划了几道。
陈高云看不懂。
阿福急了，跳下来，用爪子扒拉他裤兜，把他那包蜜饯掏出来，撕开包装，倒出一颗，放在地上。
接着它又扒拉出玄铁片碎片，摆在蜜饯旁边。
然后它用尾巴指着蜜饯，又指指碎片，再指指自己。
陈高云明白了。
蜜饯代表他，碎片代表敌人，阿福咬住碎片，一口吞了。
意思是：他们己经被控制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陈高云点点头：“所以丐帮现在是鼠族的傀儡？”
阿福眨眨眼，跳回屋顶。
就在这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咳嗽。
很轻，但听得清清楚楚。
陈高云立刻警觉，抓起玄铁片握在手里。他没动，只是慢慢坐回水泥地，盘腿闭眼，装作继续修炼。
阿福却动了。
它趴在屋檐边，突然张嘴，吐出一个小纸团，正好落在陈高云脚边。
陈高云低头一看，纸上写着三个字：别开门。
他刚看完，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陈师傅，是我，王婶。”
陈高云睁开眼。
“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他说。
“不行啊！”王婶的声音有点抖，“我刚才看见三个穿破衣服的人从你家墙头跳出去，其中一个还摔进我家白菜地！你说是不是贼？要不要报警？”
陈高云看向阿福。
阿福摇摇头，尾巴轻轻摆动。
没事，试探。
“不是贼。”陈高云说，“是我表弟们来串门，喝多了翻墙玩呢。”
“翻墙？！”王婶不信，“那为啥一个人脸上有爪子烧的印子？我还拍到了！”
陈高云笑了：“他们参加Cosplay比赛，化妆太狠了。”
“Cos……啥？”
“就是扮古人打架。”
王婶沉默几秒：“那你让他们下次走大门行不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
“好嘞，下次一定。”
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高云抬头看阿福：“她真看到脸上的伤了？”
阿福点头。
陈高云叹了口气：“这下全小区都知道我家养了只会喷火的猫。”
阿福舔爪子，一脸无所谓。
陈高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口袋一沉。
他伸手一摸，发现原本空了的蜜饯包装袋，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塞了一颗蜜饯。
而且这颗是紫色的，表面还有细小的金纹。
他拿出来看了看，还没反应过来，阿福己经一爪拍掉他手里的蜜饯。
啪！
紫色蜜饯飞出去，砸在墙上，瞬间融化成一滩发光液体，顺着墙面往下流，像活的一样。
陈高云愣住。
阿福竖起尾巴，眼神警告。
不能吃，有毒。
陈高云看着那滩液体渗进水泥缝，地面竟然开始冒泡，像是被强酸腐蚀。
他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哪来的？”
阿福没理他，而是突然跳到他头顶，用爪子按住他百会穴。
一股暖流灌入大脑。
陈高云眼前一闪，仿佛看到了什么画面——
一间地下密室，墙上画满符文，中间摆着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颗紫色果实，周围跪着十几个穿灰褐破衣的人，额头点着鼠形红印。
他们齐声念诵：“血脉共鸣，开界之门……”
画面一闪而过。
阿福松开爪子，跳了下来。
陈高云喘了口气：“你让我看这个？”
阿福点头，然后用尾巴指向东南方向。
那边是城郊废弃工厂。
陈高云明白了：“他们要在那儿动手？”
阿福伸出爪子，在地上写了两个数字：五。
五天。
陈高云皱眉：“鼠族五日内必袭？”
阿福点头，随即又写了三个字：守好家。
陈高云握紧拳头：“只要他们在，我就不会走。”
阿福蹭了蹭他腿，然后重新跃上屋顶，蹲在最高处，眼睛盯着夜空。
月亮快圆了。
陈高云坐在原地，手里捏着那颗没被吃掉的紫色蜜饯残渣，指尖微微发烫。
他忽然觉得，今晚这颗糖，比以前任何一颗都甜。
甜得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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