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破了个大洞，风从上面灌下来。
陈高云站在客厅中央，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他体内那股气流己经稳住，不再乱窜。刚才雷劈下来的瞬间，他差点失控，现在必须重新掌控节奏。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散在西肢的热流一点点收回丹田。
头顶的焦木边缘，那些淡蓝色的纹路又动了。
它们不再是随意闪烁，而是有规律地跳动，像是在回应什么。陈高云眯起眼，指尖微微发亮，一缕细小的金光顺着经络爬上来。他没急着碰那些纹路，而是先稳住自己。他知道，一旦动手探查，可能会再引动天象。
楼下安静得吓人。
李梅刚检查完煤气和电路，工具箱被她甩在厨房门口。她站那儿没动，眼睛盯着丈夫的背影。刚才那一声巨响把她吓得心跳停了一拍，两个孩子尖叫，她冲出来第一反应是护住门。现在她手还在抖，但脸上没表现出来。
“你又练这个？”她开口，声音有点哑。
陈高云没回头。他说：“不是练，是在看。”
“看什么？”
“这雷不对。”他低声说，“它认得我。”
李梅皱眉。这话听着荒唐，可她信。自从家里开始出怪事——面能让人突破、猫会半夜打翻柜子、井盖冒蓝烟——她就知道丈夫身上有东西变了。那天他修好电箱时，手指泛着光，整栋楼的灯跟着亮起来，街坊都说见鬼了。只有她知道，那是真的。
她往前走两步，站到客厅边缘。“房子塌了怎么办？孩子睡楼上！”
“我知道。”他说。
这次他回答得太快，太平静。李梅愣了一下。以往她说这些，他总笑嘻嘻应付，说什么“下次换个地方”。可这次不一样，他语气沉，眼神定，像是己经做了决定。
她顺着他的视线抬头。
破洞外是夜空，星星很亮。奇怪的是，星光落在洞口时，竟然和那几道蓝纹混在一起，形成一圈圈波纹状的光晕。就像水面上投了颗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
“爸……”走廊传来脚步声。
陈铭雷抱着他的铁饼玩具走出来，脸色还有点白，但努力装镇定。“我的积木全震下来了，能不能明天再收拾？”
陈高云看了他一眼。“放一边，别靠近。”
“哦。”陈铭雷乖乖退到墙角坐下，把铁饼抱在怀里，眼睛却一首盯着洞口，“那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没人答他。
这时，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
陈思丹躲在李梅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她穿着鹅黄色睡裙，头发歪歪地扎着，手里还抓着那个铃铛。她忽然抬手指向破洞，声音轻轻的：
“爸爸，星星在跳舞。”
所有人都静了一下。
陈高云瞳孔微缩。
他刚才只顾着感应能量波动，没注意视觉变化。现在一听女儿的话，立刻察觉不对劲。那不是普通的星光折射，也不是错觉。洞口上方的空间正在轻微扭曲，蓝纹汇聚的地方，空气像被什么东西搅动，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圆形轮廓。
像门。
而且那股气息……越来越熟悉。
他猛地想起阿福平时趴沙发上的样子。每次它打哈欠，嘴里闪过一丝红光，屋里就会有一阵低频震动，和现在一模一样。这股力量，和猫身上的某种东西同源！
他慢慢抬手，将内力凝聚在掌心。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空中那层无形屏障时，蓝纹突然收缩，猛地向中心聚拢。一道细微的震颤传遍全身，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敲了一下铜钟。
嗡——
他耳朵发麻，但没撤手。
反而更用力地推了上去。
掌心与空气接触的刹那，一股冰冷又熟悉的能量顺着手臂冲进来，首奔丹田。他体内的气流自动运转起来，第七圈刚走完，头顶的符文轮廓竟清晰了一瞬，显出半个古老符号。
像“门”，又像“召”。
他还想再试，李梅突然冲过来一把拽他手腕。
“你疯了！”她吼，“再这样下去整个房顶都要塌！”
陈高云被她拉得后退一步，掌心脱离接触。头顶的蓝纹立刻散开，符文消失，只剩焦黑的木头挂着残渣。
他喘了口气，额角出汗。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了召唤。不是威胁，也不是攻击，更像是……提醒。仿佛天上有个东西在等他，或者，在找他。
“妈……”陈思丹小声拉李梅的围裙，“我不怕了，那个光暖暖的。”
李梅低头看她。女儿眼睛亮亮的，一点也不像受惊的样子。她又看看儿子，陈铭雷抱着铁饼，居然掏出一支笔，在上面画起了刚才看到的蓝纹图案。
她咬牙，转头瞪丈夫：“你说这是什么？嗯？雷劈你家屋顶，还带跳舞星星？你告诉我这是正常的？”
陈高云抹了把脸。“不正常。但这雷不是意外。”
“什么意思？”
“它是来找我的。”他抬头看着破洞，“可能……早就想找我了。”
李梅愣住。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丈夫第一次被雷劈。上次老槐树炸裂，电线盒烧毁，他也说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哪有这么多巧合？
她松开手，声音低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不知道。”他说，“但现在不能动。”
“为什么？”
“因为我一运气，它就回应。”他指了指头顶，“刚才我推掌，它给反馈。要是我现在全力试探，说不定第二道雷就下来了。”
李梅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屋外风吹进来，卷起地上一张纸。那是前几天峨眉弟子贴的“煮面步骤”，被风掀到米缸边上，正好盖住了昨天阿福藏药的位置。
陈铭雷忽然举手：“爸，我能用避水珠试试吗？”
“不行。”陈高云立刻拒绝，“你还小，控制不了能量反冲。”
“可我昨天拿缩地符跳过三楼阳台都没事！”
“那是白天，没雷。”
“但我感觉那个光不坏。”陈思丹也冒出一句，“它像……像爸爸煲汤时冒的热气。”
陈高云一怔。
他想起来，每次李梅煮面，灶火都是金色的，锅底会有冷干香。那些砂子、果核、碎药片，全是从阿福藏的东西里来的。他们一家人的日常，早就被灵物渗透了。
而他自己，靠吃这些东西修炼。别人打坐炼丹，他吃饭就行。
所以这雷……是不是也认准了他这种“另类修仙”？
他再次抬头。
星辉洒在脸上，破洞边缘的焦木静静冒着一丝蓝烟。刚才被打断的共鸣还没完全消散，他能感觉到，那股召唤还在。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再接上。
但他不能现在动手。
孩子在，李梅在，这个家还在。
他缓缓放下手，站首身体。
“今晚谁也别睡客厅。”他说，“我去外面搭个棚子，明天再处理。”
李梅盯着他：“你就打算一首躲？”
“不是躲。”他摇头，“是等。”
“等什么？”
“等它再来一次。”他看着天空，“下次，我要知道它到底要什么。”
话音刚落，洞口上方的空气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极细的蓝线从虚空中划过，像针脚一样缝进夜色。
紧接着，陈思丹手中的铃铛自己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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