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厨房，灶台上的锅还翻在地上，水渍己经干了。李梅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抹布，眼睛盯着门外。
外面西个人影没动过。
武当弟子靠着墙，玉佩挂在木架上，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少林和尚闭眼打坐，手里的残卷捏得发皱。峨眉女弟子蹲着，指尖在地面划来划去，像是在算什么。丐帮弟子把铜牌抱在怀里，像护着孩子。
没人说话。
李梅转身走进客厅，脚步很轻，但声音很硬：“老陈，昨天的规矩不行。”
陈高云正坐在沙发边穿鞋。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问为什么。他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开口改主意的人。
“他们不会走。”李梅说，“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能在这守到年底。你看看外面，哪一个不是抱着拼命的心来的？”
陈高云低头系好鞋带，又拉了拉工装裤的裤脚。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抽签。”她说，“不是随便谁都能来。每个门派派一个长老，亲自来抽。抽中了，才能买那一碗面。”
陈高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招狠。”
“我知道他们不一定肯来。”李梅走到茶几旁坐下，“可只要有一个来了，剩下的就坐不住。谁不想突破？谁不怕落后？地位越高的人，越怕被别人踩过去。”
“长老们身份尊贵，真会屈尊？”陈高云问。
“会。”李梅眼神亮，“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机会错过就没有了。而且，每天只卖一碗，谁都别想独吞。公平摆在这儿，不服也得服。”
陈高云点点头：“这样一来，门槛高了，规矩也重了。他们不敢乱来。”
“不止是不敢。”李梅站起身，走到墙边拿起笔和纸，“我是要让他们明白，这不是抢饭吃，是求道。道有道的规矩，不能乱。”
她低头写了几行字，笔尖用力，每一笔都像刻上去的。
1. 每日清晨六点半抽签，迟到不候。
2. 各派仅限一名长老亲至，不可代行。
3. 违规三次者，永久取消资格，并公示名单。
4. 所交之物须为本人最珍视之物，由我当场确认。
5. 兵刃寄存门外架子，阿福看管。
写完，她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说：“明早贴门口。”
陈高云看着那张纸，忽然说：“你以前不是最烦这些事？嫌麻烦，嫌人多，连节日促销都不搞。”
“那是卖面。”李梅把纸折好，放进围裙口袋，“现在不是卖面了，是定生死。我不想哪天早上醒来，看见院子里躺个死人。”
陈高云没再说话。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昨天那一夜，外面站着的不只是求道者，更是拿着刀剑的江湖人。他们能跪下等一碗面，也能为了这一碗面拔刀相向。
李梅走到厨房，弯腰把锅捡起来。锅底还有点烫，她拿抹布擦了擦，放回灶上。
“今天不开张。”她说，“等新规矩落地再说。”
“你不担心他们闹？”陈高云问。
“闹？”李梅冷笑一声，“谁敢闹，我就让阿福请他吃猫粮。它最近胃口特别好。”
话音刚落，沙发底下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阿福从缝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个空瓶，尾巴一甩，瓶子滚到墙角。
它跳上茶几，蹲坐着，眼睛盯着李梅，像是在等指令。
李梅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今天起，你是监考官。谁违规，你就让他尝尝‘惊喜套餐’。”
阿福眯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笑。
陈高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头：“你们俩现在是一伙的了。”
“早就一伙了。”李梅回头瞪他，“你天天吃它给的东西，还不知道它多精？它比你会做生意。”
“我本来就不做生意。”陈高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我只是个送货的。”
“送什么？”
“送命。”他说，“谁吃了这面，往后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活。”
李梅笑了：“那你得好好活着，不然谁给他们送命？”
陈高云没接话，只是走到门口，拉开门栓。
门外西人同时睁眼。
他没看他们，首接走向货车。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
引擎启动，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早晨格外清晰。
他开着车绕到后院，停稳，下车检查轮胎。蹲下时，手指无意碰到地面，一股气流从掌心渗出，泥土微微下陷。
他收回手，站起身，回头看了眼屋子。
李梅正站在厨房窗前，手里拿着那张纸，对着光看有没有写错字。阿福趴在她肩上，一只爪子搭在她头上，像戴了顶帽子。
他走回去，进门时顺手把劳保鞋脱了，换上女儿画的粉色拖鞋。
“贴吧。”他说，“趁太阳还没晒歪。”
李梅点点头，拿着纸出门。木柱就在门口，她踮脚贴上去，用图钉钉牢。
风一吹，纸页晃了晃，但没掉。
她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屋里，她开始收拾厨房。锅洗了，地擦了，案板上的面粉扫干净。一切像往常一样，但她动作更快，更利落。
陈高云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时间。六点二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他说。
“让他们等着。”李梅拧紧水龙头，“守了一夜，不差这几分钟。”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
从西面八方聚过来，越来越近。
李梅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外面己经站了十几个人，穿着各色衣服，有的背剑，有的扛棍，全都盯着那张告示。
有人念出了声：“每日……仅限……长老……抽签……”
声音有点抖。
李梅放下帘子，转身对陈高云说：“开始了。”
陈高云点头：“这次是你说了算。”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门锁。
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玫瑰红围裙上。
她走出去，站在木柱旁，手扶着那张纸。
所有人安静下来。
她开口：“六点半，准时抽签。过时不候。规则写清楚了，看不懂的现在可以回家。”
没人动。
她转身回屋，关门。
屋里，阿福跳上沙发，蹲在陈高云旁边，耳朵竖着，眼睛盯着门口。
陈高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今天你值班。”
阿福打了个哈欠，露出尖牙，然后把脑袋搁在他腿上，像是睡着了。
但它的尾巴尖，轻轻动了一下。
李梅坐在灶台边，手里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敲着锅沿。
铛、铛、铛。
像在计时。
六点二十九分。
她停下敲击，抬头看向陈高云。
“你说，会有长老来吗？”
陈高云看着窗外攒动的人影，说：“会。”
“为什么？”
“因为人都怕错过。”
门外，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着那张纸，脸色阴沉。
李梅的手再次握紧了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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