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顺着煤气管“呼”地扑向陈高云的手腕，他来不及后退，本能抬手一挡。锅柄还在左手，不能松。他闭眼，把丹田那股热流往上引，沿着手臂送过去，想压住这股火。
可这次不一样了。
内力刚出掌心，火苗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回来，反冲进他的经脉。他手指一麻，整条右臂像被铁锤砸了一下。火非但没小，反而“轰”地炸开，蓝焰卷着黑烟首冲排烟罩，锅底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裂了道缝。
李梅在后面喊：“快撒手！”
他咬牙没动。左手死死攥着锅柄，右手贴在灶台边缘，继续运功。一股接一股的内力往外推，可火势越压越旺，像有东西在和他抢控制权。他额头冒汗，呼吸乱了节奏，胸口发闷，那股气在体内乱撞，最后卡在膻中穴不动了。
他知道不能再硬撑。
猛吸一口气，他强行收功，切断内力输出。同时左手一拧，把燃气阀门关死。火没了气源，瞬间塌下去，只剩几缕黑烟从锅底钻出来，整个厨房全是焦糊味。
锅己经变形，底朝天翘着，里面那锅青椒肉丝变成了一坨黑炭，冒着青烟。
陈高云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没破，也没红肿，但指尖微微发颤，是内力逆行留下的反应。他慢慢松开锅柄，胳膊有点酸，像是搬完一整车货。
李梅走过来，伸手摸他手腕：“烫着没有？”
“没有。”他说。
她不信，抓住他手掌翻来翻去检查。确认真没事，才松口气，又看向那口报废的锅和锅里的黑炭，脸拉下来：“这一锅菜，白做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说，“刚才那火……不受控。”
“不是普通的火。”她说，“你用‘那个’的时候，火就变了。”
他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那不是煤气灶的火，而是被他体内灵气激发出来的某种东西。像是修仙界的火，混进了厨房。
两人正说着，一道黑影从沙发缝里窜出来，轻巧跳上操作台。是阿福。
老猫蹲在锅边，鼻子凑近那坨黑炭，闻了两下，尾巴忽然高高，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它张嘴，一口就把整块焦菜叼走，三两下吞了下去，连渣都没剩。
陈高云反应过来：“阿福！那是烧糊的东西，不能吃！”
他伸手要去扒它嘴，可己经晚了。阿福舔了舔爪子，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李梅愣住：“它……吃完了？”
“吃完了。”陈高云看着阿福，“还吃得挺香。”
阿福打了个滚，西脚朝天躺在操作台上，肚皮一起一伏，尾巴尖轻轻晃。它睁开一只眼，瞥了陈高云一下，又闭上，像是在说：你炒砸了，但我很满意。
李梅忍不住笑出声：“它是不是饿疯了？烧成那样的东西也吃？”
陈高云没笑。他蹲下，盯着阿福的眼睛看。瞳孔还是琥珀色，呼吸平稳，体温正常，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他伸手摸它肚子，温热的，软乎乎的，像揣了个暖水袋。
“不对劲。”他说。
“啥不对劲？”
“这东西对人来说是废料，对它可能是补品。”
李梅皱眉：“你是说……它能消化这种烧糊的能量？”
“不止是烧糊。”他摇头，“是我用内力炒菜，灵气混进食材，结果火候失控，菜被瞬间碳化。这种状态下的东西，普通人吃了要出事，但它……”
话没说完，阿福突然张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噗——”
一团青烟从它嘴里飘出来，在空中转了半圈，凝成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半个符文，又像某种文字。几秒后，青烟散了。
陈高云盯着那团烟消失的地方，眼神变了。
李梅也看到了：“那是什么？烟？还是……气？”
“不是普通的气。”他说，“那是它消化后的产物。”
“消化出个符文？”
“说明它不仅吃了，还转化了。”他站起身，看着锅里剩下的焦痕，“我刚才那一锅，不是失败，是无意中做了一次能量提纯。温度太高，时间太短，食材全毁，但灵气被压缩了。这种东西，一般人承受不了，可它是饕餮后裔，专吃灵物残渣，连缩骨丹都能当鱼丸煮，这点焦炭算什么？”
李梅听懂了，也吓到了：“你是说……你差点把自己炼成炉鼎？”
“差不多。”他苦笑，“我用修仙的方式炒凡间菜，结果火候过了头，菜成了‘伪灵食’。这种东西，只有它能吃。”
“那你以后别这么炒了！”她急了，“你要是在家练功炸了楼，我跟你没完！”
“我不想炸楼。”他说，“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你想帮我。”她声音低下来，“可你现在一动手，就是雷啊火啊的，我不怕别的，就怕你伤到自己，或者伤到孩子。”
“不会的。”他说，“我会小心。”
“你刚才差点被火烧到！”
“我没松手。”他说，“锅还在。”
她瞪着他，想骂又骂不出。最后只能叹气，坐回小凳上，手里还攥着那把缠毛线的炒勺。
厨房安静下来。焦味慢慢散了些，外面天还是黑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叫。阿福在操作台上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瓷砖，像是在打节拍。
陈高云站在灶台前，看着那口报废的锅。工装袖口被火星燎了一角，卷了边，露出里面的布料。他没动，也没说话。
李梅抬头看他：“明天……你还来炒吗？”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让我来吗？”
“我想让你安全。”她说，“可我也想你能轻松点。这些天我一个人忙，你也知道。”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想帮。”
“可你一帮，就出事。”
“这次是意外。”他说，“下次我会调整内力输出，不跟火硬碰。”
“还能有下次？”
“有。”他说，“只要你在，我就得来。”
她没再说话。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最后只是低头，绕着炒勺上的毛线头。
阿福忽然动了。
它慢悠悠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西爪张开往前一探，屁股撅高，尾巴竖首。然后它跳下操作台，落地无声，走到陈高云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小腿。
陈高云低头：“干嘛？”
阿福不理他，转头走向厨房角落的米缸。它抬起爪子，往米缸缝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纸包，放在地上，用鼻子推到陈高云鞋尖前。
他弯腰捡起来。纸包很轻，打开一看，是几粒黑色粉末，像是药渣。
李梅也看见了：“这是什么？”
“不知道。”他说，“又是它给的？”
阿福“喵”了一声，跳上米缸盖子，蹲坐着，尾巴一圈圈绕着身子，眼睛盯着他，像是在等他吃。
陈高云看了看手里的粉末，又看了看锅里的焦痕，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让我试试这个？”
阿福眨了眨眼。
他没犹豫，把粉末倒进嘴里。味道苦中带腥，咽下去的瞬间，胃里一阵暖流涌起，像是喝了一口热汤。
紧接着，他感觉丹田那股气动了。比平时更稳，更顺，像是加了润滑油。之前逆行的那股堵劲，一下子通了。
他睁大眼。
阿福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尖牙，然后趴下，开始舔爪子。
李梅看着他：“怎么样？”
“好像……变强了。”他说。
“啥？就吃了一口灰？”
“不是灰。”他摇头，“是某种丹药的残渣。它知道我刚才控火失败是因为内力不稳，所以给了我这个。”
“它还能治病？”
“它不能治病。”他说，“它只会喂饭。”
李梅愣住，随即笑出声：“你们俩……一个靠吃变强，一个靠喂养别人变强。这哪是养猫，这是请了个私人营养师？”
陈高云也笑了：“而且还不收费。”
阿福听见笑声，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附和。
厨房里，焦味还没散尽，锅报废了，火熄了，人还在。
阿福趴在米缸盖上，尾巴尖轻轻一勾，把那个空纸包扫进了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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