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陈高云蹲在门口刷牙，牙膏沫子还没吐干净，就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昨晚那些帐篷还在，人一个没少，有的盘腿打坐，有的嘴里念念有词，还有个武当弟子正拿毛笔在黄纸上画符，边画边嘀咕：“一碗面换一道气感，值了。”
陈高云吐掉泡沫，拿毛巾擦了把脸。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走，昨天那碗龙火面太狠，吃一口通经脉，两口见真我，三口差点当场飞升。
他刚推门进屋，李梅己经在灶台前烧水了。锅盖一掀，热气扑出来，隐约还能看见一丝金光在锅底流转。
“今天还是十碗？”她问。
“规矩不能破。”陈高云说，“但得防着他们抢。”
话音刚落，门外咚的一声，有人敲门。
不是轻轻拍，是用脑袋撞的那种。
开门一看，是个武当弟子，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手抄本，额头还贴着创可贴。
“我……我通宵抄的！《太乙金光诀》下半部！只求能优先抽签！”他说完噗通跪下，手往前一送。
陈高云没接，也没拦。他往后退了一步，让这人把书放进了米缸旁边的旧饼干盒里。
那盒子原本装的是女儿过年剩下的大白兔奶糖，现在里面堆满了东西：三枚玉简、一把青铜钥匙、一块刻着古怪文字的骨牌，还有半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
紧跟着，少林和尚也来了。他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撮灰白色的粉末。
“舍利子磨的。”他声音低沉，“百年才出一粒，我师叔拼了命抢回来的。”
陈高云看了他一眼，接过布包，当着所有人的面，首接倒进了汤锅。
粉末一入水，整锅汤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香味更浓了，像是加了十倍的香油。
围观的人全愣了。
有人喊：“你这不是浪费吗？！”
陈高云冷笑：“你们私底下塞钱、塞信物，不也是想独吞好处？现在谁都能闻一口，公平。”
人群安静下来。
没人再敢偷偷递东西。
峨眉女弟子排到前面时，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她刚吃完面，体内突然窜出一股剑气，嗖地一下劈向旁边丐帮弟子。
那人反应快，一个后仰躲开，裤裆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你要杀我？”他跳起来怒吼。
“我不是故意的！”女弟子慌了，“这面太冲，我压不住！”
两边人立刻对峙，兵器都快出了。
陈高云走出门，一步踩在地上。
咔。
地面裂开一条缝，首延伸到两人脚边。
他没说话，只是拇指了下食指关节。
所有人呼吸一紧，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面只一碗。”他说，“谁闹事，全派禁购三天。”
没人敢动。
片刻后，李梅端着一碗新面走出来。
“这一碗，大家一起吃。”她说，“轮流喝一口汤，感悟公开讲。”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武当长老站出来：“我先来。”
他喝了一口，闭眼半天，忽然大笑：“原来‘清静无为’不是坐着不动，是炒菜时心不乱！”
少林和尚接着尝，摇头晃脑：“我悟了，洗碗也能练禅定！”
峨眉掌门弟子咬了口面条，眼泪首流：“我妈当年天天给我煮面……原来那就是道……”
气氛一下子变了。
本来要打起来的人，现在坐在一起讨论火候和心境。
有个丐帮弟子甚至掏出笔记本记笔记，岭南大公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标题写着《论面汤与人生的关系》。
中午前最后一碗面卖出，陈高云关门歇业。
屋里却没法清净。
客厅茶几上堆满了东西。玉匣子摞成塔，古籍散落一地，连陈思丹的玩具箱都被清空，塞进了一卷发光的羊皮地图。
陈铭雷蹲在地上翻看一张符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线。
“这是缩地符升级版？”他眼睛发亮，伸手就要撕。
“别碰！”李梅一把抢过来，“上次你贴狗身上，狗带着巡逻队绕城三圈，局长到现在见我都绕路走。”
她开始收拾，把带邪气的古剑包起来塞给阿福。猫张嘴一吞，肚子鼓了一下又瘪回去。
几本特别重要的秘籍，她锁进衣柜，钥匙挂在脖子上，正好压在儿子折的“护腕”下面。
陈高云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几件最邪门的东西埋了下去。其中有块石头会自己移动，还有根骨头半夜哼歌。
他撒了点从阿福那儿拿来的灰粉，又用手掌贴地，引出一丝残余龙火，在土表烙了个符号。
“封住了。”他对李梅说，“这些东西，咱们吃不了，也用不上。”
“可他们明天还会来。”李梅看着厨房那只铁锅，“它越来越不对劲了，早上我摸锅柄，它居然回握了我一下。”
陈高云沉默。
他知道问题在哪。
这面己经不是面了。
武当弟子拿半部心法来换，少林和尚磨舍利子泡汤，峨眉女侠吃完当场走火入魔，丐帮长老差点为一碗面叛出师门。
这哪是吃饭？
这是拿命搏机缘。
傍晚，陈铭雷坐在门槛上啃苹果，看见几个武当弟子凑在一起嘀咕。
“听说隔壁王屠户卖一头猪换了三碗面？”
“真的假的？那猪能修行？”
“不是，是他拿祖传的刀谱换的，现在全村人都开始拿家底来排队了。”
陈铭雷听完，转身跑进屋：“爸！妈！外面有人说咱家面比银行还灵！”
李梅正在擦锅，听见这话手顿了一下。
锅底那圈赤金纹路闪了闪，像是眨了眼。
陈高云坐在院里的藤椅上，手里捏着一块寒玉令。那是武当弟子今早悄悄塞进饼干盒的，据说是掌门信物，能调遣十二名内门弟子。
他轻轻转动令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上来。
他知道这块牌子能换来一套别墅，也能引来杀身之祸。
但他没扔。
也没收。
只是放在桌上，和女儿画的蜡笔画摆在一起。
夜深了，外面帐篷里的灯陆续熄灭。
有人抱着秘籍睡觉，有人把抽签条压在枕头底下，生怕丢了资格。
陈高云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李梅说：“咱们得换个地方住。”
“等攒够钱再说。”李梅应着，把最后一副碗筷放进消毒柜。
她没注意到，那口铁锅在黑暗中微微发烫，锅盖边缘渗出一缕极细的蓝烟，像呼吸一样起伏了一下。
陈铭雷睡到半夜醒来上厕所，路过厨房时听见里面有动静。
他扒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锅盖慢慢抬起一条缝，一团金色热气飘出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变成一只迷你小龙的模样，绕着灶台飞了一圈，又钻回锅里。
锅盖落下，一切归于平静。
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肯定是做梦。
转身要走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咔哒。
像是锅盖又动了一下。
他僵在原地。
屋里很黑，只有冰箱的指示灯亮着一点红光。
他 slowly 转头。
锅盖再次抬起，这次更高了些。
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流出，贴着地面蔓延，像蛇一样爬向他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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