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惊慌失措的母女俩中间，高大的身躯，
瞬间为她们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
他没有去安抚程叶香，而是伸出手，
在程欢那颗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做得很好，欢欢。”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程欢猛地抬起头，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和愤怒，
她像一只溺水的小兽，本能地抓住了陈默的衣角。
“姐夫！就是他！就是那个王八蛋！
三年前我姐病得那么重，他还天天带人来家里闹，
我姐的医药费……有好几次都是被他抢走的！”
“我记得。”陈默轻轻打断她。
他怎么会不记得。
他记得那个男人嚣张的嘴脸，记得他每一次上门时，程雪那愈发苍白和绝望的脸。
当时的他，一无所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而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陈默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他松开程欢，转而扶住摇摇欲坠的程叶香。
她的手，冰得像一块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冻肉。
“姐，你怕他？”
程叶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拼命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我不怕他……我只是……我恨他！”
是的，恨。
深入骨髓的恨。
陈默扶着她，让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又给程欢递了个眼色。
程欢立刻心领神会，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塞进妈妈冰冷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陈默没有再多说一句安慰的话。
他只是拿出手机，当着她们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孙副总那有些受宠若惊的声音。
“陈先生！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个人。”陈默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城东做砂石生意的，叫蔡五。”
“把他所有的生意往来、资金流水、还有他家人的全部信息，
半个小时内，发到我邮箱。”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电话那头的孙副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能听出陈默声音里的那股森然杀意。
这个蔡五，是把天给捅破了，才能惹到这尊神仙？
“是！是！陈先生您放心！我马上去办！”
孙副总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问，挂掉电话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陈默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沙发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母女。
“姐，欢欢，你们早点睡。”
“那……那你呢？”程叶香紧张地问，她害怕陈默会一个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陈默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
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我去跟一个老朋友，叙叙旧。”
他没有立刻出门。
而是在书房里，安静地等待着。
不到二十分钟，他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一份来自孙副总的，加密的详细资料。
陈默一目十行地扫过。
蔡五，原名蔡建武，小学文化，早年靠着在工地上敲诈勒索起家，
后来开了家小额贷款公司，专门放高利贷。
手段狠辣，逼得好几家家破人亡。
几年前，搭上了宏盛建材的线，用手里的黑钱开了家砂石场，专门给林宇供货，生意做得很大。
资料的最后，附着几张照片。
一张是蔡五的全家福，他搂着一个年轻妖艳的女人，
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胖乎乎的小男孩。
另一张，是那个小男孩就读的贵族小学的校门照片。
陈默的指尖，在男孩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轻轻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关掉了电脑。
“姐夫！”
他刚走出书房，程欢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冲了出来。
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却多了一份同仇敌忾的倔强。
“我……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陈默皱了皱眉。
“我不是胡闹！”程欢梗着脖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是我们家的仇人！是我姐的仇人！
我要亲眼看着他，跪下来给我们家道歉！”
少女的恨意，纯粹而炽烈。
陈默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他原本的计划，是自己一个人，
用最简单首接的方式，让蔡五从这个世界上，安安静静地消失。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单纯的肉体毁灭，太便宜他了。
对付这种人，要让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而让她们亲眼见证仇敌的覆灭，或许，
才是对她们内心创伤，最好的治愈。
“可以。”陈默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同样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担忧的程叶香。
“姐，你也一起。”
“你现在是路通的董事长，有人想断你公司的活路，
你这个老板，难道要躲在家里哭吗？”
程叶香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啊。
自己现在，是老板了。
她看着陈默，看着他那双在黑夜里，
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她无法拒绝的力量。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们去！”
午夜十二点。
城东，一家名为“夜色撩人”的KTV，正是最喧嚣的时候。
顶楼的帝王包厢里，蔡五正左拥右抱，跟几个生意伙伴推杯换盏。
他今天心情很好，刚刚跟林宇签了一份大单，
只要他能卡住路通建材的原材料，
让那个项目黄掉，林宇承诺会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
“五哥！以后城东的砂石，就全靠您了！”
“那是！林少看得起我，我蔡五，还能让他失望？”
蔡五得意地灌下一大口洋酒，满脸红光。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
巨大的声响，让包厢里的音乐和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他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风韵犹存，满脸紧张，
另一个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神里全是刻骨的恨意。
蔡五看到程叶香和程欢，先是一愣，随即认了出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老程家那两个寡妇吗？”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怎么着？三年不见，老的更有味了，小的也长开了啊？”
“是不是手头又紧了，想来找五哥我借点钱花花？”
他身边的几个酒肉朋友，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淫笑。
程欢气得浑身发抖，程叶香也是脸色惨白。
陈默没有理会这些污言秽语。
他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蔡五的面前。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小男孩在校门口吃冰淇淋的照片。
他把手机，放到了蔡五的眼前。
蔡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
“蔡建武。”陈默的声音，狠狠刺进了蔡五的耳膜。
“我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跪下。”
“给我姐，还有我小姨子，磕头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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