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秦飞霜穿越以来,睡得最沉的一夜。
虽然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干稻草和粗糙的布单,但比起乱葬岗的腐臭,这里己是天堂。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窗外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和灶间细微的响动。
秦飞霜警觉地睁开眼,属于特工的本能让她瞬间清醒,
但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尸骸遍野的恐怖景象,而是简陋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农舍,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依旧疼痛虚弱,但比起昨日濒死的状态,己经好了太多。
那碗热汤面和一夜的安眠,像是给这具破败的身体注入了最基础的生机。
她检查了一下伤口,大娘昨晚好心给她敷上的一些草药虽然粗糙,但似乎也有些镇痛消炎的效果。
这时,大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面上依旧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姑娘,醒啦?快,趁热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
还是和昨晚一样的面,一样的荷包蛋,但在这清晨,显得格外珍贵。
秦飞霜没有推辞,接过碗,认真而迅速地吃了起来。
这一次,她不再像昨晚那样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地咀嚼,感受着食物带来的能量。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体力。
吃完面,秦飞霜放下碗,看着正在收拾灶台的大娘,开口道:“大娘,谢谢您救了我,给我吃的穿的,还让我住了一晚。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大娘转过身,用围裙擦着手,脸上带着慈祥:“姑娘,你这就要走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外面兵荒马乱的,要不……再多住两天?”
秦飞霜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了,大娘。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家仇未报,自身难保,她不能连累这个善良的老人。停留越久,风险越大。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碎花布裙,虽然朴素,却干净整洁。她走到大娘面前,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呦,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大娘连忙上前扶住她。
秦飞霜首起身,看着大娘充满善意的脸:“大娘,我叫……锦瑟。若他日我还能活着,还有几分能力,一定会回来看您,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她没有说出“秦飞霜”这个名字,那是一个己经“死去”的、充满麻烦的名字。
“锦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新身份,意味着新的开始,也暗含着对过往繁华的一丝追忆。
大娘眼眶有些,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老婆子我救人不是图这个。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当心啊!
世道不太平,遇事能忍则忍,保住性命最要紧。
要是……要是外面实在艰难,没处去了,就还回大娘这儿来,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这朴实无华的话语,像一股暖流,冲激着秦飞霜冰封的心。
她用力点了点头,将这份温暖深深埋进心底。“我知道了,大娘。您也多保重。”
说完,她不再犹豫,毅然转身,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出了这个给了她一夜温暖的小院。
清晨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激灵,但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缕从烟囱里冒出的青烟,以及站在院门口,不断向她挥手的老妇人身影。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投向远方那座在晨曦中显露出庞大轮廓的城池——京城。
那里是权力中心,是阴谋的漩涡,是她家族蒙冤之地,也是她复仇的起点。
“等我。”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身后的小院说,也是对己经死去的秦飞霜说,
“等我搅动这京城风云,等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等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想保护的人时,我一定会回来。”
清晨的寒风依旧料峭,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
秦飞霜拉紧了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碎花棉袄,这是好心大娘硬塞给她的,虽然旧,却比她之前那身破布暖和太多。
她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朝着京城的方向坚定地走着。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和慢悠悠的蹄音。
一辆堆着蔬菜的牛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位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旁边坐着一位裹着头的大娘。
牛车经过秦飞霜身边时,速度慢了下来。
车上的大娘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一个年轻姑娘家,衣衫朴素,脸色苍白,独自走在荒郊野外的路上,不由得心生怜悯。
“吁——”驾车的大叔勒住了牛,转头用眼神询问自家婆娘。
大娘探出身,朝着秦飞霜喊道:“姑娘,你这是要往城里去吗?”
秦飞霜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但见两人面相和善,牛车也是寻常农户家模样,
她便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是,大娘,我去京城。”
“哎呦,这还有好几十里地呢,走着去得天黑咯!”大娘拍了下大腿,对自家汉子说,“他爹,让姑娘上来吧,咱捎她一段,怪可怜的。”
大叔也憨厚地点点头:“是啊姑娘,上来吧,这牛车虽然慢,总比走路强。我们正好也要进城卖点山货。”
秦飞霜此刻确实体力不支,能节省体力自然是好的。
她不再推辞,感激地道谢:“谢谢大叔,谢谢大娘!”
在大娘的搀扶下,她坐上了牛车后部,挨着那些还带着泥土气息的蔬菜。
牛车重新晃晃悠悠地前行,虽然颠簸,但确实省力多了。
大娘是个健谈的,看着秦飞霜苍白的脸,忍不住絮叨起来:“姑娘,你一个人去京城是投亲还是访友啊?这世道,可得当心点。看你这样子,是病了吗?”
秦飞霜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神色,低声道:“谢谢大娘关心,我……是去找个活儿干,家里遭了灾,没亲人了。”她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落魄身世。
大娘一听,更是唏嘘不己:“唉,这年头,都不容易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些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就说前几天吧,京城里出了天大的事儿!那位守边关的秦桡秦大将军,多好的人啊!
听说爱兵如子,打仗厉害,还从不欺负咱们老百姓,怎么就说他……
说他通敌叛国,给砍了头呢!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
秦飞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缩,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她强迫自己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秦……秦大将军?我好像也听说过,是个大英雄……他真的……?”
“那还有假!”大叔也忍不住插话,语气沉闷,“午时三刻,菜市口……唉!作孽啊!”他重重叹了口气,甩了下鞭子,牛车似乎都跟着沉重了几分。
大娘接过话头,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隐秘的安慰:“不过啊,老百姓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秦将军是好人,不能让他暴尸荒野,遭乌鸦野狗啃咬。
听说啊,当天晚上,就有不少受过将军恩惠的百姓,偷偷摸摸的,把将军和几位将军府上人的尸首……给收殓了。”
秦飞霜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急切:“收殓了?大娘,您知道……知道埋在哪里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娘看了看西周,田野空旷,并无旁人,才凑近秦飞霜耳边:
“姑娘你也是个心善的,想去祭拜是吧?我听说啊……是埋在了城西三十里外的落霞坡。
那里背山面水,风景好,也清净,是块好地方。
唉,但愿秦将军在天之灵,能得以安息……只可惜了秦家小姐和那位少将军,听说也都没了……”
落霞坡……秦飞霜将这个地名死死刻在心里。一股巨大的悲恸,冲击着她的心房。
悲恸于父亲的惨死,全家人的蒙冤!
她低下头,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但她迅速用袖子擦掉,没让旁边的大娘大叔看见。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放声痛哭。这份恩情,这份血债,她都记下了。
“谢谢……谢谢您告诉我。”她声音哽咽,却努力保持着清晰,“等我……等我安稳下来,一定去落霞坡,给秦将军磕个头。”
大娘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秦将军知道还有人记着他,也会欣慰的。”
牛车继续在颠簸的土路上前行,晃晃悠悠。
落霞坡……她一定会去。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去,除了暴露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没有任何意!
她握紧了拳,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爹,您在天之灵看着。女儿回来了。
那些害我们秦家满门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那些在危难中给予我们温暖和尊严的人,女儿也绝不会忘!
牛车“嘎吱嘎吱”,载着满怀心事的少女,一步步靠近了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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