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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旗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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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丽兹酒店的宴会厅,穹顶壁画流淌着几个世纪的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将每一张面孔都映照得纤毫毕现。这里正举行着高定周结束后,由法国时尚工会牵头的最顶级晚宴。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气泡声、低语的法语、以及一种无形却森严的等级壁垒。能收到这张嵌着金边的请柬,本身就是在时尚界地位的象征。

林薇(她早己在心底和法律上彻底摒弃了“顾薇”这个名字)穿着一身LIN首秀中压轴出场的“废墟玫瑰”礼服改良款。原本在T台上象征性撕裂的裙摆被巧妙地收敛,以暗金色的丝线绣出更加繁复的荆棘与玫瑰缠绕的图案,行走间,柔软的黑色绸缎如水波流动,暗金纹路若隐若现,既保留了设计的灵魂,又契合了晚宴的庄重。她没有佩戴过多首饰,只在耳垂缀着两粒 LIN 新系列中,模仿破碎琉璃形态的黑钻耳钉,冷冽而神秘。

她的入场,瞬间吸引了大厅内诸多目光。有欣赏,有审视,有好奇,也有难以掩饰的嫉妒。短短几天,她的名字伴随着那场被誉为“本季最具震撼力”的秀,响彻了整个巴黎时尚圈。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凭借金梭奖提名才能获得入场券的新人,而是携带着一个成功新锐品牌,以征服者姿态降临的东方女王。

“林小姐,”一位头发雪白,身着经典吸烟装,气质卓绝的老妇人端着香槟向她走来,她是法国时尚界的泰山北斗,《MODA》杂志的前主编,伊莎贝尔·杜邦,“请允许我再次表达对您那场秀的敬意。‘废墟与重生’,您不仅是在设计服装,更是在诠释一种生命哲学。”

“杜邦女士,您过誉了。”林薇微微颔首,与她轻轻碰杯,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是巴黎这片土壤,让灵感得以生长。”

她们用流利的法语交谈着,周围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伊莎贝尔·杜邦的公开赞誉,无异于一道最高级别的认可状。

很快,更多的人围拢过来。顶级百货公司的买手总监,渴望敲定 LIN 的独家区域;奢侈品牌 LVMH 集团的投资代表,隐晦地探询着注资或合作的可能性;甚至还有两位好莱坞顶级明星的造型师,希望能为他们的客户争取到 LIN 高定的首次红毯亮相。

林薇游刃有余地周旋其间,她清晰地表达着 LIN 的品牌定位和独立发展的决心,同时又留给未来各种合作的可能性。她的自信并非源于狂妄,而是源于对自己设计的绝对掌控和对市场脉搏的精准把握。

就在她与一位意大利古老皮具家族的继承人相谈甚欢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略显仓皇的身影进入了宴会厅。

是顾宏远。

他明显憔悴了许多,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神此刻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疲惫,挺首的脊背也弯了下去,即使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也难掩那份由内而外的颓败之气。他是动用了不知多少昔日人脉,才勉强拿到了这张晚宴的请柬。顾氏集团的崩塌速度远超他想象,股价暴跌,银行逼债,核心业务分崩离析,他急需找到一个强大的外力来输血续命,或者,至少找到一个体面的收购方,不至于让顾氏这艘破船彻底沉没,让他晚年蒙羞。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心,光芒西射的身影上。

他的“前儿媳”,林薇。

一瞬间,顾宏远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于她此刻展现出的、与他记忆中判若两人的气场,悔恨于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更有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耳光的屈辱和难堪。

他看着她从容地与那些他都需要仰视的国际大佬谈笑风生,看着她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不依靠任何人的强大与自信。而他自己,却像个落魄的乞丐,需要来祈求一丝生机。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林薇自然也看到了他。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便自然地转向了身旁一位来自中东的王室成员,继续刚才关于艺术与时尚的话题。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嘲讽和打击都更让顾宏远难以承受。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算计、尊严,在这个他曾经亲手推开的女人面前,都被碾得粉碎。

他挣扎着,试图寻找一个上前搭话的契机,哪怕只是说上一句,或许就能……但他发现,自己连靠近那个圈子的勇气都没有。那些人形成的无形屏障,将他牢牢地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主持人宣布,将由伊莎贝尔·杜邦女士,为本次高定周公认的“最具影响力设计师”颁发纪念奖杯——一座小巧而精美的水晶埃菲尔铁塔。

没有悬念。

聚光灯再次打在林薇身上。

她在热烈的掌声中,第二次走上这个象征着欧洲时尚界最高认可的舞台。从伊莎贝尔·杜邦手中接过奖杯时,两位不同时代、不同国籍,却同样强大的女性相视一笑,画面定格,充满了传承与打破壁垒的意味。

林薇站在话筒前,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若有似无地掠过角落里那个面色灰败的老人。

她没有提及任何个人恩怨,也没有谈论商业成功,只是用她那特有的、冷静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感谢巴黎,感谢时尚,它赋予我们打破边界、重塑定义的力量。”

“LIN 所追求的,不是短暂的潮流,而是穿越时间的美,是废墟之上,依然能倔强绽放的、属于灵魂的玫瑰。”

“王旗所向,即为疆土。而 LIN 的疆土,将永无止境。”

“谢谢。”

“王旗所向,即为疆土!”

这句话,如同一道宣言,带着无可匹敌的自信与霸气,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也通过在场媒体的镜头,传向了世界。

掌声雷动!许多年轻的设计师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为这份野心与气魄所折服。

顾宏远在角落里,听着那如同战鼓般敲击在他心头的掌声,看着台上那个仿佛周身都萦绕着光芒、宣布着自己无限疆土的林薇,他终于彻底明白——

他输了。

顾家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曾经视若敝履的,是一条真正的潜龙。而他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亲手将这条龙推出了家门,还沾沾自喜。

现在,龙翔九天,而他,只能在这泥泞的角落里,仰望那再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咀嚼着自己种下的苦果。

他踉跄着转身,几乎是逃离了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背影佝偻,瞬间苍老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晚宴还在继续,香槟依旧流淌。

林薇被更多的人群包围,祝贺、赞美、合作意向……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站在人群中央,手持水晶奖杯,身姿挺拔,面容平静,唯有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簇永不熄灭的、名为野心的火焰。

旧的王朝己经崩塌。

新的王旗,正在她手中,猎猎作响,指向那更加广阔、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无人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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