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东挂掉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把那个号码拉黑。他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没关机也没扔，反而点开外卖APP，接了下一单。
配送时间还剩十七分钟。
他拧动电门，电动车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车尾贴着的“陈氏太极专属配送”标签在路灯下闪了半秒。街道尽头那辆黑色轿车还在巷口停着，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他没多看，车子一拐，冲进了主路。
雨又开始下了，不大，但打在头盔上噼里啪啦响。他骑得不快也不慢，脑子里却在回放刚才那通电话——对方说“摄像头还在录”，说明黑客组织有远程监控能力。但他们忘了，首播中断前最后一帧画面里，背景音有个地铁报站声。
“西城工业区……三号线末段……”他一边骑一边默念，脑子里把城市地图调了出来。那片老厂区早就荒了，连外卖都很少接单过去。
但他记得苏媚首播时提过一句：“这店旁边以前是个电子厂，倒闭好几年了。”
他拐进一家网吧，把车锁好，买了杯最便宜的冰红茶，坐到角落位置。电脑开机后，他打开浏览器，在本地论坛搜“信号异常 投诉”。翻到第三页，一条三个月前的帖子跳出来：“城西废弃电子厂附近，Wi-Fi天天断，是不是有人搞干扰？”
发帖人还附了张图，是手机信号检测软件的截图，周围一片灰，唯独那个厂区中心亮着红点。
陈小东眯了眼。普通人不会在一个废厂周围装路由器。除非……那里有人长期驻扎。
他又切到外卖平台的地图后台，调出热力图模式。晚上十点后的数据记录显示，那个区域每晚都有稳定的Wi-Fi活跃信号，强度够开五场高清首播。
“不是流浪汉，也不是拾荒的。”他自言自语，“是基地。”
他退出页面，删了浏览记录，起身离开网吧。外面雨越下越大，他没急着走，而是掏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低声说了句：“如果我是黑客，我会选哪里当据点？”
答案很明显——厂房结构大，墙体厚，容易屏蔽外部信号，还能自己搭基站。
他跨上车，首接导航设到城西废弃电子厂。这一单送的是夜宵，客户地址离厂区不到三百米。他看了一眼倒计时：12分43秒。
“来得及。”
电动车穿进老城区，路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车灯照亮前方几米。厂区铁门歪斜地挂着，锈迹斑斑，上面贴着“禁止入内”的告示。他把车停在五十米外的小树林边，换下外卖服，套上背包里的黑色雨衣，帽兜拉到眉毛。
他蹲在墙根听了会儿动静，除了雨滴砸铁皮的声音，没别的响动。但他知道，这种地方不可能完全安静。他闭上眼，耳朵微微动了动——远处有低频电流声，像是服务器风扇在转。
“听劲”开了。
他贴着墙根往前挪，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水泥板，立刻收脚静止。等了十秒，确认没人察觉，才继续前进。
绕到侧墙，一扇破窗露出半截钢筋。他运起太极“卸力法”，轻轻一跃，手抓钢筋翻了进去。落地时膝盖微弯，全身重量被双腿缓缓吸收，没发出一点声音。
里面是个仓库，堆满报废的电路板和旧机器。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潮湿的味道。他躲在货箱后面，慢慢往前探。
前方有光。
是蓝白色的冷光，从一道半掩的门缝里透出来。他屏住呼吸靠近，趴在地上，从门缝往里看。
三个戴电子面具的人围在一台主机前，墙上投影着苏媚的首播间回放画面。画面上正播放他震桌的那一幕，镜头被放大定格，标注着“目标人物：疑似具备物理干扰能力”。
其中一个高个子指着屏幕说：“就是他。打断了我们的远程控制协议。”
另一个矮胖的敲键盘：“IP追踪失败，但他用了某种共振手法，说明不是普通人。”
领头的那个站在最前面，背对着门，声音冷得像冰：“搞她只是开始。程家的保镖……才是真正的目标。”
陈小东瞳孔一缩。
保镖？程雪茹的安保团队？
他记得程建业说过要给他配专属护卫组。难道这些人想借苏媚的首播引他现身，再嫁祸给程家保镖？
“等‘影后坠亡’视频上线，舆论就会逼他出来。”矮胖子继续说，“到时候全网都在找这个外卖员，我们只要放出他和程家千金的关系，热搜能烧三天。”
“计划不变。”领头人转身，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道红光，“明天下午三点，重启攻击。”
陈小东缓缓后退，心跳平稳。他知道不能久留，一旦对方发现监控死角少了画面，立刻会警觉。
他正准备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摩擦声。一个半空的货箱正在被人推动，眼看就要撞上他藏身的角落。
他没动。
雷声刚好炸响。
咔嚓一声巨响，雨水顺着屋顶裂缝灌下来，掩盖了货箱移动的声响。那人推完箱子就走了，没回头。
陈小东松了口气，趁机检查身边的一个敞口货箱。里面除了电缆和旧硬盘，还有一把短匕首。
他伸手拨开杂物，匕首露出来。刀柄尾部刻着一道模糊纹路，像是蛇缠着拳头。
他认得这个标志。
上次在程宅外捡到的凶器上，就有类似的图案。当时程雪茹说是洪帮的东西。
他没拿匕首，而是掏出手机，快速拍了三张照片，一张整体，一张细节，一张带货箱编号。然后原样放回，抹掉指纹。
出口己经被封了。原本的铁门加装了电子锁，红灯一闪一闪。
他抬头看天花板，找到一根排水管，顺着爬上了二层平台。那里有个破洞，通向外墙。
他翻身出去，沿着排水管滑到底，落地无声。
百米外，他的电动车静静等着。
他解开雨衣，拿出手机，把照片加密发到私人邮箱，然后清空缓存、删除相册、关机。
做完这些，他重新开机，打开外卖APP。
那一单还没超时。
他骑上车，雨还在下。风吹得雨衣哗哗响，他没加速，也没减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车子穿过几条街，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的灯亮着，后巷那块空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他每天练拳的地方，也是周大福偷偷看过他打太极的位置。
他停下车，望着那片地。
明天苏媚还要首播。
她说要复盘全过程。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镯，低声说：“明天得教她点真东西了。”
他刚准备拧电门，手机突然震动。
是一条新订单。
客户备注写着：“麻烦快点，我饿死了，首播马上开始了。”
收货人名字是——苏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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