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西北的风沙,往苏州府的方向疾驰。沈砚之将苏砚亭的玉佩攥在掌心,玉佩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与苏砚娘口中“苏墨持银蝶寻仇”的消息缠在一起,让他总觉得心头发紧——一个十岁孩童,若真被仇恨蒙了眼,说不定会做出比苏文远更极端的事。
苏清寒勒住马,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纸,是她让衙役加急画的苏墨画像:“宝珍阁掌柜说,这孩子常去铺外晃悠,手里的银蝶布偶,蝶眼用的是珍珠粉,和老阁主佩饰的材质一模一样。”她指着画像上孩子的眉眼,“你看,他的眉骨和苏文远很像,尤其是这道小疤,在右眼下方,和苏文远的旧疤位置一致。”
沈砚之凑近细看,忽然想起在苏州府查案时,曾在松云坊外见过这个孩子。当时孩子正蹲在地上画银蝶,蝶腹处画着个小小的“墨”字,他当时只当是巧合,现在想来,那根本是孩子在无声孩子自己的身份。
“苏墨若要寻仇,第一个目标会是谁?”苏砚娘扶着马背上的苏砚亭,声音带着担忧,“苏文远的死,对外说是被‘故人’所杀,他未必知道真相。”
“会是王清婉。”沈砚之忽然开口,“苏文远死前,曾对苏墨说过‘是王清婉害了我’,孩子记仇,肯定会去找她。”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苏州府来的衙役,脸上满是慌张:“苏捕头!不好了!王氏在锦绣阁被人掳走了,现场只留下一个银蝶布偶,上面还沾着点血迹!”
西人的心同时一沉,催马往锦绣阁赶。沿途的苏州府街巷依旧热闹,却没人知道,一场新的危机己悄然降临。锦绣阁外围满了人,伙计们脸色发白,指着二楼的窗户:“捕头!掳走王老板娘的就是那个孩子,他带着老板娘从窗户跳下去,往城郊破庙跑了!”
苏清寒立刻命衙役封锁城郊道路,自己则与沈砚之、苏砚娘往破庙赶。破庙还是之前发现赵绣娘尸体的样子,供桌旁的地上,留着一串小小的脚印,脚印旁散落着几根珍珠粉——是银蝶布偶上的。
“里面有人吗?”苏清寒提刀上前,刚推开庙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王氏的哭声:“孩子,你别冲动,杀你爹的不是我,是苏文远自己作恶!”
庙内的景象让众人愣住——苏墨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抵在王氏的脖子上,匕首上沾着点暗红,是王氏的血。孩子的脸上满是泪痕,却眼神坚定:“我爹说,是你和那个书生害死了他,我要为我爹报仇!”
“孩子,你听我说。”沈砚之缓步上前,声音放轻,“你爹是因为私吞银两、杀害老阁主,才被人杀死的,这是他罪有应得。王氏是无辜的,你不能再犯和你爹一样的错。”
苏墨却摇头,匕首又往王氏的脖子抵了抵:“我不信!我爹说的都是真的!你们都是坏人!”
就在这时,苏砚亭忽然从马背上下来,扶着庙门,声音微弱却坚定:“孩子,我是苏砚亭,是你爹当年的好友。你爹当年做了很多错事,害死了老阁主,还想杀我灭口,他的死,是报应,不是别人害的。”
苏墨愣住了,匕首微微松动。苏砚亭缓缓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银蝶佩饰——是苏文远年轻时戴的,上面刻着个“远”字:“这是你爹给你的,他说等你长大,就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做个好人。”
孩子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佩饰,又看了看苏砚亭,声音带着哽咽:“真的……真的是我爹错了吗?”
“是。”苏砚亭蹲下身,轻轻摸了摸苏墨的头,“但你没有错,你还小,不能被仇恨困住。以后,跟着我,我教你读书写字,好不好?”
苏墨点了点头,扑进苏砚亭的怀里哭了起来。王氏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苏清寒立刻让衙役去请郎中,转身时,却注意到庙外的树影里,闪过一道灰影——不是苏砚娘,也不是衙役,那道影子手里,拿着个熟悉的东西,是半块黑色银蝶绣片。
“谁在那里?”苏清寒提刀追出去,却只看到满地杂乱的脚印,脚印旁留着一根极细的黑丝线,与锦染坊的染线一致。她蹲下身,指尖捏着丝线,忽然发现丝线上沾着点松烟墨——是松云坊的墨。
“怎么了?”沈砚之追出来,看到苏清寒手中的丝线,脸色瞬间变了,“是之前跟踪我们的人?”
苏清寒点头,目光扫过远处的山林:“那个人一首跟着我们,从墨蝶谷到苏州府,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砚之没说话,却想起在墨蝶谷时,苏砚娘曾说过“解朱草能染血成墨”。他将丝线放在鼻尖轻嗅,除了松烟味,还有淡淡的药香——是解朱草的味道。“这个人不仅知道我们的行踪,还知道解朱草的秘密,他肯定和三年前的旧案有关。”
两人回到破庙时,苏墨己经不哭了,正坐在苏砚亭身边,手里拿着银蝶佩饰。苏砚娘看着孩子,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苏文远当年还有个同伙,姓柳,是锦绣阁的绣工,三年前跟着苏文远一起私吞银两,后来怕被灭口,就带着一部分银两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姓柳?”苏清寒皱眉,“锦绣阁之前的柳绣娘,就是被他杀的?”
“不是。”苏砚娘摇头,“柳绣娘是无辜的,她只是和那个同伙同姓,那个同伙的名字叫柳砚臣,是松云坊前掌柜的徒弟,也就是陈墨的师兄。”
沈砚之的心头猛地一沉。陈墨之前假死,引他们去锦染坊旧址,现在想来,或许就是柳砚臣在背后指使。而之前在庙外看到的灰影,很可能就是柳砚臣——他一首躲在暗处,等着机会夺取苏文远私吞的银两。
就在这时,衙役忽然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个从柳砚臣旧居搜出的木盒:“苏捕头!这里面有张地图,标记着苏州府的一处密道,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银蝶银两,尽在密道’!”
沈砚之接过地图,上面标记的密道入口,就在城郊破庙的供桌下。他掀开供桌,果然看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处,留着半块黑色银蝶绣片——与庙外灰影留下的绣片一模一样。
“柳砚臣肯定在里面。”苏清寒提刀上前,“我们进去看看。”
沈砚之点头,却注意到绣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二十年后,银蝶再现。”他的心脏猛地一沉,抬头看向苏清寒:“柳砚臣不是为了银两,他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银蝶案再次掀起风波的时机。”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火把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众人沿着密道往前走,越往里走,松烟味越浓,混着解朱草的药香,像是回到了墨蝶谷。而密道的尽头,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盒,盒盖上刻着一只银蝶,蝶腹处刻着一行小字:“此乃终局,亦是开端。”
苏清寒推开木盒,里面装满了银两,还有一张纸条,是柳砚臣的字迹:“苏文远的银两,我替他保管,二十年后,我会让我的儿子,用这些银两,重新掀起银蝶案,让苏州府永远记住我们的名字。”
沈砚之看着纸条,忽然想起苏墨手中的银蝶佩饰。柳砚臣要等的,不是二十年后,而是现在——他想利用苏墨的仇恨,让银蝶案再次发生,而自己则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
“我们必须找到柳砚臣。”沈砚之攥紧纸条,目光坚定,“他一天不除,苏州府就一天不得安宁。”
苏清寒点头,刚要转身,就听见密道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衙役的呼喊:“苏捕头!城门口发现柳砚臣的踪迹,他带着一群人,往城西的墨坊去了!”
众人立刻往城西赶。城西的墨坊外,柳砚臣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火把,身后跟着几个壮汉,像是要烧毁墨坊。他看到沈砚之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们终于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
苏清寒提刀上前,声音冷厉:“柳砚臣,你为了银两,害死这么多人,今天我一定要抓你归案!”
柳砚臣却摇了摇头,将火把扔向墨坊:“我要的不是银两,是让苏州府记住,银蝶案永远不会结束!”
火光瞬间燃起,映红了半边天。沈砚之看着燃烧的墨坊,忽然注意到柳砚臣的袖口,沾着点暗红——是朱砂,与老阁主的死因一致。他忽然明白过来,柳砚臣不仅是苏文远的同伙,还是当年杀害老阁主的真凶,苏文远只是替罪羊。
“是你杀了老阁主!”沈砚之的声音发哑,“苏文远只是帮你隐瞒,你才是幕后真凶!”
柳砚臣的脸色瞬间变了,转身想跑,却被苏清寒一刀拦住。壮汉们冲上来,与衙役打在一起,密道里的银两被火光映得发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这场持续三年的谜局,终于要迎来真正的终结。
而在混乱中,苏墨紧紧攥着银蝶佩饰,看着燃烧的墨坊,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仇恨,只有迷茫——他不知道,这场由银蝶引发的风波,究竟会给苏州府带来怎样的未来,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否还能回到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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