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没歇,反而裹着暮色越下越密,把义庄的窗纸打湿成半透明的白。苏清寒将玉佩放回油纸包时,指腹蹭过缺口的冷意,忽然想起今早破庙里的景象——那具绣娘尸体蜷在供桌下,手里攥着的绣片同样沾血,只是蝶翅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下来的。
“破庙的死者姓柳,也是锦绣阁的人,”她抬眼看向沈砚之,青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仵作说,她的喉头齿痕和林绣娘的一模一样,连齿距都分毫不差。”
沈砚之闻言,指尖又捏起那半片绣片。烛火下,血渍凝成的暗红里,竟藏着几丝极细的灰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绒不是苏州府常见的棉绒,倒像是西北来的驼绒,”他将绣片凑到鼻尖轻嗅,“还有点松烟味。”
苏清寒心里一动。苏州府做绣活的,用的多是桑蚕丝或棉线,驼绒粗硬,极少有人用来绣花;松烟则是做墨的原料,寻常人家用得少,只有城南几家墨坊常年囤着。她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老卒的呼喊:“苏捕头!锦绣阁那边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起身。苏清寒提刀踏出门时,雨幕瞬间将她裹住,沈砚之紧随其后,袖中的绣片被他按得紧实——这银蝶背后藏的,恐怕不只是两条人命。
往锦绣阁去的路上,雨丝斜斜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苏清寒才从老卒口中问清,半个时辰前,锦绣阁的老板娘王氏突然疯了,拿着剪刀追着学徒砍,嘴里还喊着“银蝶索命”“别来找我”的胡话,现在被伙计们捆在里屋,死活不肯开门。
“王氏是林绣娘和柳绣娘的远房表姐,”苏清寒边走边说,靴底踩过积水溅起水花,“三年前老阁主去世,她接手锦绣阁后,生意反倒比以前好了,只是性子变得越来越古怪,尤其不许阁里人提‘银蝶’两个字。”
沈砚之听着,目光落在街边一家挂着“宝珍阁”牌匾的首饰铺上。铺子己经关了门,门板上贴着官府的封条,边角被雨打得起了卷——这就是昨天失窃的那家首饰铺。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铺门旁的石狮子:“苏捕头看那狮子的爪子。”
苏清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狮子的前爪上,雾里星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竟有几道新鲜的划痕,痕迹深浅不一,边缘还沾着点暗红,像是血渍。更奇怪的是,划痕的形状竟与玉佩缺口的咬痕有些相似,只是更宽些。“这是……什么东西划的?”她皱眉,寻常的猫狗绝无这么大的力气,能在石狮子上留下痕迹。
沈砚之没说话,只蹲下身,指尖摸过划痕边缘。雨水泥泞里,他又摸到几丝熟悉的灰绒,和绣片上的驼绒一模一样。“先去锦绣阁,”他起身时,眼底的光沉了沉,“王氏知道的,恐怕比我们想的多。”
锦绣阁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绣架倒在地上,丝线散了满地,被雨水泡得发胀。伙计们围在里屋门外,脸色发白,见苏清寒和沈砚之进来,忙不迭地让开道:“捕头!王老板娘在里面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肯见人!”
苏清寒抬手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里屋的窗关得严实,只有桌上一盏油灯亮着,王氏被捆在椅子上,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泪痕,看见有人进来,忽然尖叫起来:“别过来!是你们害死了她们!是银蝶来找我索命了!”
沈砚之缓步走到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东西——一个空酒壶,半碟糕点,还有一块没绣完的帕子,帕子上绣着半只银蝶,针脚凌乱,像是绣到一半突然慌了神。他指着帕子问:“这银蝶绣样,是谁教你的?”
王氏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突然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是……是三年前的老阁主!她说银蝶能带来福气,可现在……现在它要索命!林绣娘和柳绣娘都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苏清寒上前一步,声音冷厉:“老阁主三年前怎么死的?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事?”
王氏被她的气势吓得一缩,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就在这时,沈砚之忽然注意到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形状竟与玉佩的缺口有些相似,像是旧伤。他刚要追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衙役的呼喊:“苏捕头!城郊发现第三具尸体,手里也攥着银蝶绣片!”
油灯的火苗猛地晃了晃,王氏尖叫一声,昏了过去。苏清寒和沈砚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这银蝶命案,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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