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窖里的风裹着染线的霉味，吹得苏砚尘的灰衣猎猎作响。他手中的金蝶绣品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蝶腹“砚”字的针脚绷得紧实，像是在无声宣告这场局的终局。沈砚之攥紧袖中苏砚娘的旧染布，指腹蹭过布料上的银蝶绣线，忽然发现那丝线的纹路，竟与苏砚尘腰间玉佩的纹路完全一致。
“我妹妹苏砚娘，当年是锦染坊最好的染工，”苏砚尘的声音沙哑，目光扫过暗窖里的染线堆，“王清婉找到她，说要染一种‘能藏字的黑丝线’，用来绣银蝶。我妹妹没多想，首到染好线的那天，才发现王清婉要绣的，是记录她与苏文远私吞墨坊银两的密信——用黑丝线绣在墨锭里，借松云坊的渠道运出苏州府。”
苏清寒的刀微微出鞘，寒光映在陈墨脸上。陈墨往后缩了缩，却被苏砚尘一眼瞪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爹是松云坊前掌柜，当年就是被苏文远和王清婉害死的，他们逼我用松烟墨裹藏黑丝线绣的密信，我要是不从，就杀了我全家……”
“所以你假死？”沈砚之追问，目光落在陈墨手中的匕首上，那匕首的刀柄上，刻着个小小的“松”字，是松云坊的标记。
陈墨点头，声音发颤：“苏砚尘找到我，说要为我爹和他妹妹报仇，让我假装被他杀死，引你们来锦染坊旧址。那些银蝶绣片、狼狗爪印，都是我们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让你们相信，凶手是‘故人’周姓男子，或是死而复生的苏文远。”
苏砚尘忽然举起金蝶绣品，指尖划过蝶眼的珍珠粉：“这金蝶，是我妹妹生前设计的，她说银蝶藏祸，金蝶藏真。王清婉发现我妹妹知道了秘密，就用朱砂毒杀了她，还把她的尸体藏在老阁主的棺材里——你们挖开的坟，里面根本不是王清婉，是我妹妹的尸骨！”
沈砚之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起在老阁主坟前发现的黑丝线，想起墨锭里裹着的朱砂玉佩，那些看似零散的线索，此刻终于串成了线——王清婉为了掩盖私吞银两的秘密，杀了苏砚娘，又借“病故”的名义假死，将苏砚娘的尸体装进自己的棺材，而真正的王清婉，或许还藏在苏州府的某个角落。
“那周姓男子呢？”苏清寒追问，“他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他是苏文远的手下，”苏砚尘冷笑一声，“当年帮着苏文远和王清婉私吞银两，后来被他们灭口。我找到他的尸体，放在松云坊后院，就是为了让你们以为，他是‘故人’，是复仇的凶手。”
就在这时，暗窖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衙役的呼喊：“苏捕头！衙署来报，在城西的墨坊里，发现了苏文远的尸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苏砚尘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了：“不可能！我还没找他报仇，他怎么会死？”
苏清寒提刀往暗窖外走，声音冷厉：“去看看就知道了。”沈砚之紧随其后，经过苏砚尘身边时，忽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暗红——不是血，是朱砂，与金蝶绣品蝶眼的朱砂完全一致。
城西的墨坊是苏文远的私坊，平时很少有人来。衙役推开坊门时，一股浓重的朱砂味扑面而来，比暗窖里的更烈。苏文远的尸体倒在墨缸旁，喉头有齿痕，与之前的死者一模一样，手里攥着半块黑色银蝶绣片，绣片的蝶腹处，绣着个“婉”字——是王清婉的名字。
仵作蹲在尸体旁，手里拿着一根细小的针：“死者体内有朱砂毒，与苏砚娘的死因一致，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前。”他拨开苏文远的手指，绣片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银蝶未了，金蝶继续。”落款处，画着一只银蝶，蝶眼处用珍珠粉点了个点——与苏砚尘手中金蝶绣品的蝶眼材质相同。
沈砚之的目光扫过墨缸，墨水里浮着几丝黑丝线，与锦染坊的染线一致。他忽然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墨水，雨蝶绣：义庄双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雨蝶绣：义庄双探最新章节随便看！放在鼻尖轻嗅：“这里面掺了驼绒和朱砂，是松云坊的墨。”
苏砚尘站在门口，脸色苍白：“不是我杀的！我根本没来过这里！”
苏清寒没说话，却注意到墨缸旁的地上，留着一个小小的脚印，鞋印的纹路与苏砚尘脚上的布鞋完全一致。她刚要开口，就看见沈砚之从袖中掏出苏砚娘的旧染布，将染布放进墨水里——染布上的银蝶绣线遇墨后，竟渐渐显露出一行小字：“兄非兄，妹非妹。”
“什么意思？”苏清寒皱眉。
沈砚之的声音发哑：“苏砚娘的信里，画的金蝶是单翅的，而苏砚尘手里的金蝶是双翅的，这不符合我妹妹的绣法。还有，”他看向苏砚尘，“苏砚娘是独女，根本没有哥哥。”
苏砚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表姑的信里，写过她的家人都在西北战乱中死了。”沈砚之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苏砚尘？”
就在这时，坊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衙役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个木盒：“苏捕头！锦绣阁的伙计在老阁主旧居的床底，找到这个！”
木盒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里面装着半块金蝶绣品，与苏砚尘手中的拼成完整的一只，绣品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王清婉，字砚尘。”
苏清寒猛地看向苏砚尘：“你就是王清婉？”
“砚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伸手扯掉头上的束发，长发散落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虽然沾着灰，却能看出与老阁主的画像有几分相似。她盯着木盒里的绣品，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要杀他们的……苏文远逼我私吞银两，苏砚娘发现了秘密，我只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坊外忽然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婉婉，你还是暴露了。”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站在门口，手里牵着那条狼狗，狗脖子上的银蝶项圈闪着冷光。男子的面容，竟与沈砚之手中苏砚娘的画像一模一样——是真正的苏砚娘！
“妹妹？”王清婉（苏砚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苏砚娘冷笑一声，指尖抚过狼狗的项圈：“当年你杀我时，怎么没想过我还活着？你用朱砂毒我，却不知道我从小就对朱砂有抗体。至于苏文远，”她看向地上的尸体，“是我杀的，他知道的太多了。”
沈砚之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场命案从一开始就是苏砚娘设的局——她假死脱身，冒充苏砚尘，利用王清婉的愧疚和苏文远的贪婪，让他们自相残杀，而那些银蝶、金蝶绣片，不过是她用来掩盖真相的工具。
苏砚娘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砚之身上：“表哥，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留下了那些线索，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些人是怎么为了钱财和秘密，变得面目全非的。”她举起手中的狼狗项圈，项圈上的银蝶佩饰忽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密信——正是王清婉和苏文远私吞银两的证据。
就在这时，狼狗忽然狂吠起来，苏砚娘翻身上马，对王清婉喊道：“想赎罪，就跟我走，去西北，把吞的银两还给那些受苦的人。”
王清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追了上去。苏清寒刚要提刀去追，却被沈砚之拦住：“让她们走。”他看着两人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手里攥着苏砚娘留下的密信，“真相己经出来了，剩下的，是她们自己的救赎。”
苏清寒没说话，却注意到密信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金蝶己现，银蝶未绝。”她抬头看向沈砚之，晨光中，他的眼底映着密信的字迹，而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只纸鸢，纸鸢上画着一只银蝶，蝶腹处，绣着个“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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