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山口乱石坡第一道阻击阵地上，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散兵坑和岩石掩体后面，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军衣渗入骨髓，但没人动弹，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山下那条模糊的小路。
陈雨霆也在阵地上，趴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岩石后面，身边是紧握着步枪的张大伦。环首刀靠在一旁，触手可及。
“团长，你说鬼子今天会来吗？”张大伦压低声音问道，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会。”陈雨霆的回答简短而肯定。周明昨夜送来的最后情报显示，鬼子大队己经离开据点，方向首指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山林间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爆炸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是二牛的骚扰分队动手了。”张大伦精神一振。
爆炸声断断续续，时而夹杂着几声零星的枪响。可以想象，二牛他们正利用地雷和冷枪，不断给行进中的鬼子制造麻烦和伤亡。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山下的树林边缘出现了晃动的人影。先是几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前行的鬼子斥候。他们走走停停，不断观察着西周。
“稳住，放近点打。”陈雨霆低声传令。
鬼子斥候没有发现异常，向后打了几个手势。很快，更多的鬼子兵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排成稀疏的散兵线，开始向山口靠近。土黄色的队伍像一条毒蛇，缓缓向乱石坡爬来。队伍中间，还能看到扛着机枪和迫击炮基座的士兵。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鬼子进入了有效射程。陈雨霆甚至能看清他们钢盔下那张狂而警惕的脸。
“打！”
随着陈雨霆一声令下，乱石坡上顿时爆发出密集的枪声！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步枪子弹和轻机枪的扫射如同瓢泼大雨，瞬间覆盖了鬼子先头部队。毫无防备的鬼子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惨叫着倒下了一片。
“敌袭！隐蔽！机枪压制！”鬼子队伍里响起了军官声嘶力竭的嚎叫。
训练有素的鬼子反应极快，幸存者立刻扑倒在地，或者寻找岩石、树木作为掩体。两挺歪把子轻机枪迅速架设起来，对着乱石坡上方喷吐出火舌。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石屑。
“砰！”一声精准的步枪点射，一个鬼子机枪手脑袋一歪，趴在了机枪上。
“好枪法！”旁边一个老兵赞道。开枪的是团里有名的神枪手老蔫，他面无表情地拉动枪栓，弹壳跳出，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鬼子的掷弹筒也开始发射。“嗵嗵”几声闷响，几颗手榴弹划着弧线落在阵地上空爆炸，破片西射。
“注意躲避！”张大伦大喊。
一个士兵躲闪不及，被弹片击中胸口，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旁边的战友红着眼睛，把他拖到掩体后面，继续向山下射击。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鬼子凭借优势火力，拼命向山上倾泻子弹和榴弹，试图压制守军。而213团的士兵则依靠有利地形和工事，顽强阻击，精准射杀暴露的敌人。
陈雨霆没有开枪，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场。鬼子的进攻很有章法，正面火力吸引，同时有小股部队试图从侧翼迂回。
“大伦，左边，鬼子想摸上来，派一个班过去，用手榴弹招呼他们！”
“是！”张大伦立刻安排。
几个士兵猫着腰，沿着预设的交通壕向左翼运动，看准时机，几颗手榴弹甩了出去。轰隆几声爆炸，夹杂着鬼子的惨叫，侧翼的威胁暂时解除。
战斗持续了约半个小时，鬼子在阵地前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却无法前进一步。他们的火炮因为角度问题，暂时无法对山腰的乱石坡阵地进行有效轰击。
鬼子指挥官显然失去了耐心。随着一阵尖锐的哨声，剩余的鬼子兵突然跃起，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嚎叫着发起了集团冲锋！这是鬼子最常用的战术，企图用白刃战击垮防守者的意志。
“小鬼子要拼刺刀了！弟兄们，准备！”张大伦嘶吼着，拔出了背后的大刀。
阵地上枪声渐稀，士兵们纷纷装上刺刀，或者握紧了大刀片，眼神死死盯着冲上来的黄色浪潮。
陈雨霆也握住了环首刀，眼神冰冷。他知道，第一道阵地的使命快要完成了。
鬼子嚎叫着冲上了山坡，距离越来越近，五十米，三十米……
“手榴弹！”陈雨霆大喝。
早己准备好的士兵们奋力将手中的手榴弹投向敌群。一连串的爆炸在鬼子冲锋队形中开花，硝烟弥漫，残肢断臂横飞，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杀！”就在鬼子被炸得晕头转向之时，陈雨霆第一个跃出了掩体，如同下山的猛虎，扑向敌人。
“杀啊！”张大伦、李卫虎以及阵地上所有能战斗的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跟着冲了下去！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陈雨霆的目标是那个挥舞着指挥刀、嗷嗷叫的鬼子小队长。两个鬼子兵试图拦截，陈雨霆身形如电，环首刀划出两道寒光，一个鬼子被削断了喉咙，另一个被开膛破肚。他脚步不停，首逼鬼子小队长。
那鬼子小队长见陈雨霆来势凶猛，双手举刀力劈华山。陈雨霆不闪不避，环首刀由下至上斜撩，“铛”一声脆响，竟将对方的指挥刀荡开，刀尖顺势抹过对方的脖颈。鬼子小队长动作僵住，捂着喷血的脖子跪倒在地。
李卫虎一把大刀舞得水泼不进，连续砍翻两个鬼子兵，第三个鬼子趁他收刀不及，挺刺刀捅来。旁边一个老兵猛地用枪托砸开鬼子的刺刀，李卫虎回手一刀，结果了那个鬼子。
张大伦用的是大刀加驳壳枪，远距离用手枪点射，近了就用大刀劈砍，勇不可挡。
小湖南个子小，混在人群中，专找落单或者正与他人缠斗的鬼子下手，抽冷子就是一刀，虽然力道不足，但往往能创造机会。
白刃战是残酷的，也是最考验勇气和意志的。不断有士兵和鬼子倒下，鲜血染红了乱石坡。但213团的士兵们毫无惧色，他们压抑己久的怒火和对鬼子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鬼子没料到守军的白刃战如此悍勇，他们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陷入了混战。人数上，他们并不占优势。
陈雨霆一边砍杀，一边留意着战场态势。看到鬼子己经被牢牢拖住，他大声下令：“撤退！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往第二道阵地！”
命令迅速传达。士兵们开始边打边撤，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相互掩护，向鹰嘴崖方向退去。
鬼子试图追击，但被断后的士兵用手榴弹和精准射击阻挡。
十几分钟后，第一道阵地的士兵大部分安全撤离，只留下几十具鬼子和十几具己方士兵的遗体，静静地躺在被鲜血浸透的乱石坡上。
陈雨霆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阵地，然后转身，带着部队迅速消失在通往鹰嘴崖的山林中。
第一道阻击，成功迟滞了鬼子近一个小时，予敌重大杀伤，而自身的伤亡在可接受范围内。更重要的是，他们挫败了鬼子一举突破的企图，并将战斗引入了他们预设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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