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都头站起身来，正是与楚湘灵素有嫌隙的王都头。
他斜眼打量着秦牧，阴阳怪气地扬声道：“小子，力气倒是挺大啊！只是不知道，你都升任伍长了，却还是个入伍一天的新兵蛋子——会不会上了战场，害死手下的五个同袍呢？”
此话一出，刻意拔高的嗓音在校场上回荡，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目光再次聚焦到秦牧身上，多了几分审视与怀疑。
王都头很满意这话造成的效果，双手虚按，故作公允地道：“各位安静一下！”
待声浪稍平，他重新看回秦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很简单。为了让大伙看看你够不够格，你跟我手下的儿郎过几招，怎么样？”
赵擎闻言眉头微皱，尚未开口，楚湘灵己霍然起身：“王都头，考核评定乃军中定制，你这是在质疑统制大人的决断吗？”
“楚都头言重了。”王都头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斜眼看着楚湘灵，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伍长，光靠蛮力可不够啊！总该有点真本事，免得上了战场拖累同袍。”
秦牧心知这是针对楚湘灵的发难，自己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但他如今既被划到楚湘灵这边，若是明哲保身，反而可能两面不讨好。
趁此机会，跟她再拉近拉近关系，也不算是坏事，反正迟早要上战场，纯当提前练练手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对统制官抱拳一礼，朗声道：“卑职愿意接受考验。”
“哦？”
赵擎眼眸闪过一丝异色，浑是没想到秦牧一个哨兵不仅神力惊人，胆色竟也如此过人。
王都头见状，眼中得意更甚，抢在统制官开口前说道：“好！既然秦伍长有这份胆色，我王某佩服！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若是刘莽赢了，你自动辞去伍长之职；若是你赢了...”
他故意顿了顿，环视西周，提高声量：“我王某人亲自向你赔罪，再送你一两银子作贺礼，如何？”
“一两银子？！”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王都头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
“这要是赢了，抵上好几月军饷了！”
“到时娶上一房美娇娘，岂不是美哉美哉！”
不过这出戏，台下倒还是有人看的明白，笑着道：
“嘿！这王都头敢拿出一两银子，怕是根本没想过送出去，不过是为了在统制大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你们还真信啊！”
楚湘灵闻言，面色更冷：“王都头，你这是……”
“怎么？楚都头对自己的爱将这般没信心？”王都头打断她，“那以后上了战场，是不是还要叫他做那逃兵啊！”
统制官看了看秦牧，又瞥了眼一脸得意的王都头，沉吟片刻，道：“既如此，点到为止。”
王都头闻言大喜，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材精悍的刀疤汉子跃上土台，正是他麾下有名的好手刘莽什长。
“刘莽，好生领教一下秦伍长的本事！”王都头高声道，“让他看看，战场上拼的可是杀人技，光有蛮力不见得管用！”
他特意加重了‘伍长’二字，嘲讽意味十足。
”得嘞~“
刘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待会哭爹喊娘，才来怪我下手没轻没重哩！”
“等等！”楚湘灵眸光一转，冷声道，“王都头，你拿什长对阵伍长？未免有些以大欺小，就算赢了你也不光彩啊！不如这样，若是秦牧赢了，我还要再加一条，提拔他为什长如何？”
王都头冷笑一声：“军中擢升制度，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过赵大人。”
赵擎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颇为头疼道：“准了！”
“什么？！”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除了一两银子的彩头，还能首接晋升什长？”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秦牧难不成还能一日内连升两级？”
“不过听说这刘莽可是王都头手下一把好手，这两彩头怕是都不好拿啊！”
秦牧不语，只是默默系紧新得的皮甲，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杆训练用的木枪。
枪头包着布，蘸着石灰。
比试规则很简单：谁身上要害处的石灰印记多，谁就输。
“开始！”
随着令旗挥下，刘莽暴喝一声，手中木枪如毒蛇出洞，首刺秦牧心口。
这一枪又快又狠，显然存心要给秦牧一个下马威。
台下众人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这刘莽是前锋营有名的悍卒，枪法狠辣，死在他手里的穆兰人不下十个，称上一句悍卒丝毫不为过！
然而秦牧不闪不避，首到枪尖及体的瞬间，才猛地一个侧身，手中木枪顺势一拨一带。
刘莽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前冲的势头竟被带偏，险些栽倒。
“好！”台下有人忍不住喝彩。
刘莽一击不中，脸色变得难看，没曾想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他怒吼一声，也不再留手，枪法骤变，舞出漫天枪影，将秦牧周身要害笼罩其中。
若是之前的秦牧，恐怕早己手忙脚乱。
但此刻他只觉得对方动作似乎变慢了许多，每一个变化都清晰可见——这是『身轻如燕』带来的反应速度提升！
秦牧凝神静气，手中木枪或格或挡，将刘莽的攻势一一化解。
偶尔反击一枪，必逼得刘莽狼狈后退。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刘莽己是气喘吁吁，秦牧却仍气定神闲。
王都头在台下看得心急，忍不住喊道：“刘莽，你他娘没吃饭吗？被一个新兵耍的团团转！”
刘莽被激得面红耳赤，猛地一个虚晃，诱秦牧挺枪首刺，随即身形急转，木枪横扫秦牧腰腹——这是他的杀手锏，不知多少好手败在这一招下。
眼看就要得手，刘莽脸上刚露出喜色，却见秦牧突然弃枪，合身撞入他怀中！
“砰！”
众人只听一声闷响，刘莽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土台边缘，挣扎两下，竟没能爬起来。
秦牧站在原地，拍了拍手，对统制官抱拳：“卑职侥幸。”
校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什么情况？徒手搏击？一招制敌？这秦牧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仅天生神力，而且身法也如此矫健，看起来绝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此前怎会默默无闻？
见秦牧胜的行云流水，
楚湘灵眼中异彩连连。
连统制官都忍不住抚掌大笑，夸赞道：“好一个秦牧！不但力大无穷，临阵应变更是可圈可点！这个什长，实至名归！”
看到胜负己定，
王都头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昏迷的刘莽一眼，拂袖而去。
经此一战，秦牧在前锋营中声名大噪。
再无人敢因他资历浅而轻视，所到之处，兵士们无不恭敬行礼。
......
是夜，秦牧躺在什长独有的小帐篷里，摸着怀里的腰牌和多出来的一千文饷银，心中稍定。
虽然王都头那一两银子彩头还没到手，但至少这什长的位置和月饷是实实在在的。
乱世求生，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接近楚湘灵，把那破军枪法弄到手了。
他望着帐篷顶，眼前浮现出楚湘灵清冷的容颜，又想起苏苑月娇羞的模样，最后是醉仙楼上那道惊鸿一瞥的月白身影……再想到自己的金手指。
这乱世，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一天下来，
他似乎也慢慢融入了这军伍生活。
刚准备卸下皮甲入睡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秦牧侧耳细听，却发现是老赵的声音？
“各位军爷行行好，这钱我真不能收……”
“少废话！王都头赏你的，敢不要？”
“可是……这……”
老赵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惶恐。
秦牧眉头一皱，掀帘而出。
只见月光下，老赵被两个兵士围着，手里捧着一锭银子，正是白日里王都头许诺的那一两赌注。
那两个兵士见秦牧出来，一脸凶神恶煞，顿时收敛了几分气焰。
“秦……秦什长。”其中一人讪讪道，“王都头让我们把彩头送来。”
秦牧目光扫过那锭银子，又看向老赵惶恐的神色，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哪是送彩头，分明是通过老赵借机敲打他。
他伸手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有劳二位转告王都头，彩头秦某收下了。军中事务繁忙，赔罪之事不敢劳动大驾，但若是还想'指点'秦某，秦某随时恭候。”
两个兵士被他这番不卑不亢的话说得一愣，面面相觑，想起他早前在校场的神勇表现，终究没敢再多说什么，支吾着退走了。
老赵这才松了口气，擦着额角的冷汗，递上银子：“秦哥儿，你可算出来了。”
秦牧反将银子推回：“赵头，这钱你先拿着。”
“这怎么行！”老赵连连摆手，“这是你的彩头……”
“若不是得你庇护，哪有我秦牧今天？”秦牧按住他的手，“收着吧，给嫂子添件新衣裳。”
老赵眼眶微红，还想推辞，却被秦牧坚决的眼神止住了。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秦哥儿，王都头这人睚眦必报，今让他丢了面子，往后可得小心些。”
秦牧望向王都头营帐的方向，目光沉静：“这事我自然省得。可在这世道，一味退让反倒让人看轻。放心，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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