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密林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陈观和叶知秋押着被俘的破妄会长老，穿行在返回古镇的小路上。长老双手被特制镣铐锁住，脚步踉跄，但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被捕的不是他，而是押送他的两人。
回到客栈后，叶知秋将长老绑在客房椅子上，布下隔音结界。她与陈观对视一眼，审讯即将开始。
“姓名，在破妄会中的职位，来青岩镇的目的。”叶知秋开门见山，语气冷峻。
长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名字无关紧要，我不过是‘那位’的卑微仆人。至于目的...你们不是己经看到了吗？迎接新世界的到来。”
陈观皱眉：“新世界？一个被虚无吞噬的世界？”
“吞噬？”长老嗤笑一声，“你被表世界的观念蒙蔽了双眼。那不是吞噬，是回归本源！是摆脱这虚假秩序的束缚！”
叶知秋上前一步：“你们所谓的‘新世界’，意味着无数生命的消亡，意味着现有文明彻底崩溃。”
“生命？文明？”长老的笑容变得狰狞，“这些不过是秩序的产物，是束缚我们的枷锁！在永恒的虚无中，没有痛苦，没有分别，没有这令人作呕的生死轮回！”
陈观感到一阵寒意。这不是简单的疯狂，而是一套完整而扭曲的哲学体系。他深吸一口气，尝试从逻辑层面反驳：“但如果一切归于虚无，连存在本身都消失，那所谓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长老的眼中闪过赞许的神色，仿佛欣慰于终于有人能与他进行“哲学探讨”：“年轻人，你问到了关键。意义本身也是秩序的产物！当我们摆脱对‘意义’的追求，才能真正获得自由。商无涯大人教导我们，虚无才是最终的解脱。”
“商无涯...”叶知秋记下这个名字，“他就是破妄会的首领？”
长老的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商大人是先知，是引路人。他看透了这世界的虚妄，带领我们追寻真正的自由。”
陈观回想起自己在裂隙前感受到的那片纯粹虚空，那种连自我意识都要被剥离的恐怖体验：“但那不是自由，那是...彻底的消亡。”
“因为你还在用秩序的思维去理解它！”长老激动起来，镣铐哗哗作响，“生与死，存在与虚无，这些对立的概念本身就是秩序的陷阱！当你真正领悟到‘无分别’的境界，就会明白我们在追求什么。”
叶知秋冷笑：“很精彩的哲学演讲，但你们的行为却在造成真实的伤害。青岩镇那些失踪的人呢？他们的‘自由’在哪里？”
长老平静下来，语气中带着怜悯：“他们有幸成为新世界诞生的祭品，这是荣耀。况且，在永恒的尺度下，个体的存亡毫无意义。”
陈观感到一阵恶心。这种将残酷行为哲学化的论调，比单纯的邪恶更加可怕。它给暴行披上了理想的外衣，让施暴者自以为崇高。
“你们计划在月圆之夜做什么？”叶知秋换了个方向追问。
长老神秘地笑了：“七窍贯通，天地重生。到时候，你们会亲眼见证旧秩序的崩塌，和新世界的诞生。”
陈观突然插话：“如果虚无是终极自由，为什么你们还要费力收集经卷，寻找‘镇天棺’？按照你们的哲学，首接拥抱虚无不就好了吗？”
长老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但很快恢复：“经卷和‘镇天棺’是过渡的桥梁。商大人慈悲，不愿见众生在秩序崩塌时承受过多痛苦。”
这个回答显然牵强，陈观和叶知秋都意识到对方在隐瞒什么。破妄会的目的可能比他们宣称的更加复杂。
审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长老时而狂热，时而冷静，始终坚守他那套扭曲的信念。最后，叶知秋停止问话，加固了结界，与陈观退出房间。
客栈院子里，晨光正好，但两人心中却笼罩着阴影。
“你怎么看？”叶知秋问道。
陈观沉思片刻：“他的哲学自洽得可怕，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地方。当一个人坚信自己的暴行是崇高的时候，他会无所顾忌。”
叶知秋点头：“破妄会不是普通的邪教组织，他们有完整的意识形态支撑。这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能有如此强的凝聚力和行动力。”
“但我觉得他们在隐瞒什么。”陈观回忆着审讯细节，“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彻底的虚无，为什么需要‘镇天棺’？首接破坏封印节点不就好了？”
叶知秋若有所思：“你的观察很敏锐。学会的情报也显示，破妄会的行动有矛盾之处。他们一方面宣扬彻底的虚无，另一方面却在系统性地收集古代法器和知识，这不像是要让一切归零的样子。”
陈观想起经卷中关于“镇天棺”的描述：“经卷暗示‘镇天棺’有双重性质，既能巩固封印，也能彻底打破平衡。也许破妄会的目的不是简单的毁灭，而是...重塑？”
这个想法让两人同时沉默。如果破妄会的目的不是毁灭世界，而是按照他们的理念重塑世界，那意味着他们有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可怕的计划。
“我们必须尽快联系学会总部。”叶知秋下定决心，“这种情况己经超出常规处理范围了。”
她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这是学会的紧急通讯器，能突破一般的能量干扰。但使用后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必须谨慎。”
陈观按住她的手：“等等。如果我们现在求援，破妄会可能会提前行动。月圆之夜还有三天，也许我们可以先弄清他们的具体计划。”
叶知秋犹豫了：“这很危险。我们只有两个人，而破妄会显然有周密的部署。”
“但我们有经卷的指引，还有...”陈观顿了顿，“他们对我们的低估。破妄会显然没料到经卷会选择我这样的‘普通人’，这是我们的优势。”
就在这时，客房内传来长老的大笑声，接着是吟诵般的话语：“月圆之夜，七窍贯通！虚实交替，新神诞生！”
陈观和叶知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新神诞生？”叶知秋重复着这个词，“难道他们不只是要打破封印，还要...创造某种存在？”
陈观感到手中的经卷微微发热，字符在意识中组成新的信息片断：“虚无之影...神性...容器...”
零碎的线索开始拼接，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陈观脑海中形成：“也许‘虚无之影’不是他们要释放的东西，而是他们要...培育的东西？用‘镇天棺’作为媒介，将虚无实质化，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神’？”
这个猜想如此骇人，连提出它的陈观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但叶知秋的脸色却变得极其严肃：“学会的绝密档案中确实有类似记载...上古时期有邪教尝试将虚无概念实体化，但记载模糊不全。”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破妄会的计划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和恐怖。他们不是在追求毁灭，而是在追求一种扭曲的创造。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院子里，温暖而真实。但陈观感到，他们正在面对的，是一个企图重新定义真实本身的敌人。
这场斗争，己经远远超出了简单的正邪对抗，变成了两种存在理念的终极冲突。
而三天后的月圆之夜，将是这场冲突的第一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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