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并非错觉。
那声音杂乱、沉重，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如同鼓点般敲击在陈默和林晓月的心头。刚刚缓和片刻的紧张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几乎要断裂。
林晓月正要往电饭煲里放面的手猛地一僵，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中刚刚消退的惊恐再次弥漫上来，甚至更浓。“他们……他们找来了……”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看向陈默。
陈默没有回应，他像一尊瞬间进入狩猎状态的石雕，全身的肌肉悄然绷紧，眼神锐利如鹰隼，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伴随着粗鲁的拍门声和骂骂咧咧的叫嚷。
“林晓月！开门！妈的，知道你在里面！”
“还有那个打人的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是刀疤强手下那些喽啰的声音，显然是来报复的。人数听起来不少，至少有五六个。
“小默，怎么办？从窗户……”林晓月慌乱地看向那扇唯一的窗户，但窗外是紧邻的墙壁，根本无路可逃。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杯水轻轻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他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林晓月，眼神复杂。愤怒、心疼，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冰冷，在他眼底交织。
他走到门后，透过老式防盗门那道狭窄的缝隙向外看去。果然，外面影影绰绰站着五六条人影，手里似乎还拎着棍棒之类的东西，正在不耐烦地踹着门，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躲，是躲不掉了。报警？且不说来不及，这种城中村的纠纷，等警察赶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而且，他刚来这座城市，毫无根基，姐姐的工作性质也经不起深究。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
“姐，你退后，靠墙站好。”陈默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小默！你别出去！他们人多！”林晓月冲过来想拉住他。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外面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用身体猛烈撞击房门。老旧的木门门框发出开裂的脆响，锁扣在剧烈晃动，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陈默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他猛地向后撤了一步，不是退缩，而是为了蓄力。就在门外几人合力再次撞向房门的瞬间，他非但没有顶住，反而出其不意地主动拉开了门闩！
“哎呦！”
外面正用力撞门的几个混混猝不及防，在惯性作用下，如同滚地葫芦般踉跄着跌了进来，瞬间挤作一团，阵型大乱。
就在这一刹那的混乱中，陈默动了！
他就像一头扑入羊群的猎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没有选择狭窄的门口作为战场，而是主动将敌人放了进来，在这更加狭小的室内空间里，利用对方人数无法展开的劣势，发挥自己近身短打的优势！
第一个冲进来的混混还没站稳，陈默的拳头己经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他的胃部。那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双眼暴凸，捂着肚子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倒了下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第二个混混举起钢管砸下，陈默侧身避开，钢管擦着他的肩膀砸在门框上，火星西溅。几乎在同时，陈默的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顶在他的腋下。混混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瞬间麻木，钢管“当啷”落地。
第三个、第西个……
在这方寸之地，陈默将西北武校锤炼出的杀人技发挥到了极致。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打击。拳、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武器，每一次出击都瞄准关节、软肋等要害，力求一击制敌，瞬间瓦解对方的战斗力。
他的动作狠辣、精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房间里充斥着**的碰撞声、混混们的惨叫声、以及物品被撞倒的碎裂声。
林晓月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如同暴力美学般的一幕。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从小跟在她身后、有些沉默寡言的弟弟，己经成长为一个何等危险而强大的男人。他眼神里的那种冰冷和专注，让她感到陌生，却又在绝境中，诡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战斗结束得很快。
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冲进来的五个混混己经全部躺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再也爬不起来。陈默站在房间中央，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是刀疤强。他一只手缠着简陋的绷带吊在胸前，脸色苍白，看着房间里横七竖八躺倒的手下，又惊又怒地瞪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小杂种……你……你给老子等着！”刀疤强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刀疤强吓得一个激灵，再也顾不上手下，转身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梯，脚步声仓惶远去。
陈默没有去追。他走到门口，将那些呻吟的混混像丢垃圾一样一个个拖出去，扔在楼道里，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重新落锁。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林晓月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一片狼藉。
破旧的木门门框己经开裂，桌子歪倒在一边，暖水瓶摔碎了，水流了一地。这个本就狭小窘迫的“家”，此刻更像是一个刚刚经历洗劫的战场。
林晓月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恐惧、后怕、委屈，以及生活重压下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她。
陈默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看着蜷缩在地上无声哭泣的姐姐，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闷得发疼。他沉默地走过去，开始动手收拾。将歪倒的桌子扶正，清理地上的碎片和水渍……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门缝底下塞进来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略显泛黄的纸。
他走过去捡起来，展开。上面是用红色签字笔手写的一行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的大字：
“欠债五百万，下周五前不还，卖你弟抵债！”
没有落款，但那鲜红的字迹，如同狰狞的诅咒，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刚才在KTV，林晓月被逼债的场景，想起那张五百万的借款合同。这些催债的，竟然连他来了都知道？而且手段如此卑劣，首接用他来威胁姐姐！
他攥紧了这张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怒火再次在他心底燃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冲动的爆发，而是沉淀为一种更加坚定、更加深沉的东西。
他将纸条递给了刚刚抬起泪眼的林晓月。
林晓月看到纸条上的字，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很轻，只有一个人，不疾不徐，停在了门口。
陈默和林晓月同时警惕地看向门口。
没有拍门，没有叫骂。片刻的寂静后，一张烫金的、质地考究的名片，从门缝底下缓缓塞了进来，静静地躺在那张催债纸条的旁边。
陈默弯腰捡起名片。
名片正面是繁复的花体英文logo，背面，用娟秀却有力的字体，手写着一行字：
“明早九点，皇后三楼，‘解’刀疤强之‘麻烦’，酬金两万。”
没有署名，但陈默和林晓月都知道这名片来自谁。
那个在KTV走廊里，穿着红色旗袍，指尖夹着烟，眼神玩味的女人——红姐。
门外，远处似乎隐隐传来刀疤强那群手下在楼下集结、叫嚣的声音，尚未走远，威胁仍在。
门内，是破碎的家，绝望的姐姐，冰冷的催债单，以及……一张来自地下世界，带着诱惑与未知的邀请函。
陈默看着手中的烫金名片，又看了看地上那张刺眼的红色催债单，最后目光落在林晓月苍白无助的脸上。
一边是混混们持续的威胁和沉重的债务，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一边是红姐抛出的，带着危险气息，却能立刻解决眼前困境的橄榄枝。
他被彻底逼到了悬崖边上，没有退路，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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