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岛的山势愈发陡峭，深及膝盖的积雪和隐藏在雪下的岩缝，让每一步前进都如同在死亡边缘试探。日军的抵抗变得更加零散而致命，他们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如同雪原上的幽灵，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冷枪和突袭，然后迅速消失在茫茫雪雾之中。美军笨重的冬季装备和缓慢的推进速度，在这种环境下成了活靶子。
“龙部队”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一个背风的岩石凹陷处，陈锋看着地图上缓慢移动的友军标记，眉头紧锁。照这个速度，等推进到日军核心阵地，部队的士气和体力都会被这无止境的骚扰和严寒消耗殆尽。
“不能这么耗下去。”陈锋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几个核心骨干，“鬼子在跟我们打游击，利用我们机动性差的弱点。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更灵活。”
赵刚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哈着白气：“这鬼地方，走路都费劲，怎么快？”
陈锋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几副之前缴获、一首没派上用场的日军滑雪板上。那是传统的木质滑雪板，看起来简陋，但在这个环境下，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用这个。”陈锋走过去，拿起一副滑雪板，“我们连里，谁会滑雪？”
队伍沉默了一下。来自天南地北的战士们，大部分来自温带或亚热带地区，对滑雪极其陌生。只有王鹏和另外两名来自北方的战士举起了手。
“我会一点，”王鹏说道，“但用这种老式滑雪板，还是在山地，难度很大。”
“总比用腿一步一步量强。”陈锋下定决心，“王鹏，你负责，立刻从全连挑选有平衡基础、身体协调性好的人，成立一个临时滑雪突击队！不需要多精通，只要能踩着它快速移动、简单转向就行！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沿着山脊线穿插，打掉鬼子的前沿观察哨和骚扰据点！”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敌情不明、地形复杂的雪原使用不熟练的滑雪板进行突击，无异于刀尖跳舞。
但没有更好的选择。
很快，一支由王鹏带领的，约十五人组成的滑雪突击队组建完毕。他们大多是原侦察排的战士，身体素质和适应能力较强。在王鹏的紧急指导下，他们利用短暂的时间，在相对平缓的后方区域拼命练习着最基本的滑行、制动和转向。
动作笨拙而滑稽，不时有人摔得人仰马翻，雪沫纷飞。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清楚，多掌握一分技能，在战场上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张小山也在突击队中。他平衡感不错，学得很快。踩在细长的滑雪板上，一种奇特的轻盈感取代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沉重。他努力模仿着王鹏的动作，感受着雪板边缘切入雪地的触感，一种不同于持枪冲锋的新奇战斗方式在他心中萌芽。
时机到来。在一个能见度稍好的上午，滑雪突击队出发了。他们像一群白色的幽灵，沿着陡峭的山脊线快速滑行，身影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沉重的步兵装备被尽量精简，只携带必要的武器弹药和爆破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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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日军的预料。
当一个日军三人狙击小组正躲在一处岩石后面，悠闲地分享着饭团，以为美军还在山下艰难跋涉时，王鹏带领的突击队如同神兵天降，从他们侧翼的山坡上迅猛滑下！
“哒哒哒！” 短促而精准的点射！
三名日军狙击手甚至没来得及抓起身边的步枪，就被呼啸而来的子弹打倒在了雪地里。
突击队毫不停留，继续沿着山脊线向前穿插。他们利用速度优势，绕到日军小型骚扰据点侧后，用手雷和冲锋枪迅速解决战斗，然后再次消失在山脊线上。
他们像一把冰冷的剃刀，沿着日军的“皮肤”快速刮过，剃掉了一个又一个烦人的“疥疮”。日军的骚扰网络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速的打击打得措手不及，前沿的观察和狙击力量遭受重创。
山下缓慢推进的美军主力，明显感觉到压力减轻了，冷枪声变得稀疏。当他们看到山脊线上那些如履平地、快速移动的身影时，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叹。
“上帝，那些中国佬……他们是在飞吗？”
“是‘龙部队’的滑雪队！他们竟然会用这玩意儿打仗！”
哈蒙德中校通过望远镜看着山脊上那道迅速远去的白色轨迹，忍不住对身边的参谋说：“看到了吗？适应，创新……这支部队，总能给你点新花样。”
然而，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在一次试图穿越一片看似平坦的冰原时，突击队触发了日军埋设的、极其隐蔽的雪地跳雷！
“轰！轰！”
两声几乎重叠的爆炸！积雪被掀起数米高，夹杂着破碎的肢体和染血的滑雪板碎片。
两名突击队员瞬间牺牲，另有三人被炸伤，惨叫声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
王鹏看着倒下的战友，眼睛瞬间红了。但他知道不能停下，日军的迫击炮很快就会根据爆炸声砸过来。
“带上伤员！快走！”他嘶哑地吼道，带头向预定的撤离点滑去。
牺牲，如同阿图岛无处不在的寒风，从未远离。
但当突击队完成任务，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战友的遗体返回主力部队时，迎接他们的是美军士兵自发响起的、压抑的掌声。他们用近乎自杀式的机动和牺牲，为整个部队打开了局面。
张小山瘫坐在雪地里，看着那两名牺牲战友被覆盖上雨布，心中没有初次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麻木和更深的坚韧。他低头看着脚下那副救了自己一命的简陋滑雪板，知道自己又在这该死的战争中，学会了一样新的杀人……以及保命的技能。
（第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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