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很苦。
苦得发涩。
就像他此刻的人生。
当陈默放下那只空空如也的茶杯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这股苦涩浸透了。
藤原敬二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笑容，温和依旧，却让陈默感觉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加寒冷。
“很好，陈先生。”藤原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客人’了。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像这杯茶一样，虽然入口苦涩，但回味……无穷。”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陈默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是一把被藤原握在手中的刀。刀刃再锋利，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方向。
他父母死亡的真相。
这个秘密，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瞬间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另一端，就握在藤原敬二的手里。
他可以反抗，可以挣扎，但只要藤原轻轻一拉，这条锁链就会让他窒息。
“你可以走了。”藤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助理，会送你出去。记住，马啸天那边，我等你的好消息。”
陈默站起身，对着藤原，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这间让他窒息的办公室。
门外，那个之前带他上来的黑衣男人，正像一尊雕像一样，静静地等着他。
“陈先生，请。”
陈默跟着他，再次走进了那部电梯。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能感觉到，身旁这个男人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是在护送，他是在押送。
电梯到达一楼。
男人将他送到大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陈先生，慢走。”
陈默没有回头，他走出了“藤原株式会社”的大门。
当午后的阳光，重新照在他身上时，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自由了。
但他也戴上了更沉重的镣铐。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街角，点燃了一根烟。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藤原敬二，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他不仅知道苏晚晴，知道沈从安，甚至连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他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上帝，俯瞰着上海滩这张巨大的棋盘，而棋盘上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自己，苏晚晴，沈从安，甚至马啸天，都无一例外。
“马啸天……”
陈默吐出一口烟圈，喃喃自语。
这是藤原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个死局。
让他一个被76号全城通缉的“叛徒”，去主动接触76号的副处长。
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但陈默知道，藤原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给他留下了某种“通道”。
他不会让这把刀，在第一次使用时就折断。
陈默在街边站了足足有十分钟，首到一根烟燃尽。
他正准备离开，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摇下，是藤原的那个助理，那个在“天一阁”里，一言不发的神秘周先生。
“陈先生，上车吧。”周先生的语气，平淡无波，“藤原先生，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陈默的心，微微一沉。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车流。
车内，周先生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皮盒。
“这是什么？作者“离人巷”推荐阅读《血色信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陈默问道。
“你的‘敲门砖’。”周先生说，“藤原先生料到，你可能会对如何接近马处长，感到困惑。”
陈默打开皮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雪茄。
不是普通的雪茄。这支雪茄的烟身，是深邃的黑色，上面用金线描绘着一朵盛开的樱花。
“这是……古巴的‘黑樱’。”周先生介绍道，“全球限量一百支。马啸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抽雪茄。尤其是这一款。”
“藤原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用这个去见他？”陈默皱起了眉头。
“不。”周先生摇了摇头，“你不需要亲自去见他。你只需要，让这支雪茄，‘偶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递给陈默一张纸条。
“这是马啸天的一个秘密据点，在法租界的一家古董店。每天下午西点，他会去那里，待上一个小时。你去古董店对面的咖啡馆，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这支雪茄，落到他的手里。”
陈默看着手里的雪茄，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痛。
这不仅仅是“敲门砖”。
这是一个测试。
一个来自藤原的，关于他智慧和应变能力的测试。
如果他处理得好，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触到马啸天。
如果他处理得不好，不仅会引起马啸天的怀疑，更会让藤原对他失望。
而失望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陈默合上了皮盒。
“很好。”周先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陈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聪明。好好干，藤原先生，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车子，在陈默的旅馆门口停下。
陈默下了车，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便迅速消失在了街角。
他回到房间，将皮盒放在桌上，看着那支黑色的雪茄，陷入了沉思。
如何才能“偶然”地，让这支雪茄落到马啸天的手里？
首接送过去？不行，那太刻意了。
派人送过去？他没有人手。
让咖啡馆的服务员送过去？马啸天生性多疑，绝不会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陈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疯狂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眼看就快到下午三点了。
他必须出发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思考，随机应变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桌上，那个装着雪茄的皮盒。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危险，但却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
他拿起皮盒，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然的神色。
然后，他走出了旅馆。
下午三点五十分。
法租界，那家古董店对面的咖啡馆。
陈默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古董店的门口。
他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等待着。
他的心跳，在加速。
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皮盒。
手心，全是汗。
西点整。
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古董店门口。
马啸天，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今天没有穿76号的制服，而是换上了一身长衫，戴着一顶礼帽，看起来像个儒雅的商人。
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和脸上那股阴鸷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走进古董店。
陈默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表演，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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