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在找什么?”鼹鼠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纽扣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肥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那声音在寂静的隧道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可是个烫手的问题,朋友。知道得太多,容易引火烧身。”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将问题像皮球一样踢了回来,同时观察着我的反应。他在试探我对这个信息的渴求程度,以及我可能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
“我只是个迷路的人,想弄清楚哪些路不能走。”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目光扫过他脚边那个引起他注意的黑色树脂块,“或者,哪些‘料’碰不得。”
我将话题引回了那块树脂,这是一个交换。用我对这“料”的认知,换取关于“白鸦”的情报。
鼹鼠咧开嘴,黄牙在瓦斯灯下闪着油光。“聪明人。”他赞了一声,不知是真心还是讽刺。他费力地弯下腰,捡起那块黑色树脂,在手里着,像把玩一件珍贵的玉器。
“这东西,”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展示珍宝般的炫耀,“我们叫它‘哑巴的哭泣’。看上去死气沉沉,对吧?但它里面……封着东西。”他用短粗的指甲在树脂表面划了一下,留下一条浅浅的白痕,“不是记忆残渣那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更纯粹的东西——一段被凝固的‘时间’,或者说,一个被强行定格的‘意念’。”
他抬起小眼睛看我:“你能感觉到它里面的‘形状’,对吧?那种……被‘编织’过的秩序感。”
我心中一震。编织?这个词从鼹鼠嘴里说出来,带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听说过‘编织者’吗?”鼹鼠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不是管理局那些半吊子的‘织网者’计划。是更早的,传说里的……真正能用意念编织现实,甚至干涉时间的怪物。”他晃了晃手里的树脂块,“这东西,据说是某个‘编织者’留下的血,混合了某种基质凝固而成。里面封着的,可能就是那怪物的一缕念头,或者是一小段被它修改过的历史。”
编织者的血?凝固的意念?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结合我自身“编织”的能力,以及这树脂块内部那非自然的秩序结构,却又让人不得不心生疑窦。
“这东西……有什么用?”我问。
“用处?”鼹鼠嘿嘿笑了起来,像只偷到油的肥老鼠,“对于普通人,屁用没有,戴着还嫌硌得慌。但对于某些人……比如那些研究‘深渊’本质的疯子,或者像‘白鸦’那样,试图寻找对抗管理局终极武器的人……这就是无价之宝。”
他凑近一些,瓦斯灯的光在他油腻的脸上跳动:“传言说,‘白鸦’找的那个‘活’的东西,就和某个失踪的‘编织者’有关。他们可能认为,那‘活’的东西,是找到更多‘编织者’遗产,甚至是找到那个‘编织者’本身的关键!”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失踪的编织者?难道……他们找的是我?还是指妹妹林晚?妹妹的“记忆锚点”特性,从某种角度看,也确实像一种强大的、与“深渊”共生的“编织”……
“所以,‘白鸦’在找的,可能就是某个‘编织者’,或者与之密切相关的东西?”我稳住心神,确认道。
“十有八九。”鼹鼠坐了回去,将树脂块小心地放在身边一个看起来更结实的金属盒里,“现在,外面为了这玩意儿,还有那个‘活’的东西,都快打破头了。管理局的暗桩,‘黑蛇’的杀手,‘白鸦’的疯子……都盯着呢。”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这个时候打听这个,很危险啊,朋友。”
情报得到了,虽然依旧模糊,但指向性很强。白鸦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拥有“编织”能力的我,或者与“编织者”相关的妹妹。这让我背脊发凉。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动声色,“那么,关于这块‘哑巴的哭泣’,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待价而沽。”鼹鼠的小眼睛里闪着商人精明的光,“或者……用来换点更有趣的东西。”他再次看向我,目光里充满了评估的意味,“你既然能感觉到它,那你能不能……稍微‘激活’它一点点?不需要太明显,只要能证明它确实是‘活’的,不是一块死疙瘩就行。那样,它的价值能翻十倍!”
他图穷匕见。他不仅想确认我的能力,还想利用我的能力,为他的货物增值。
这是一个更危险的试探。激活这蕴含着未知“编织者”意念的东西?后果难以预料。可能会引发不可控的异象,可能会暴露我的位置,甚至可能……首接引爆其中封存的危险。
但我似乎没有太多选择。拒绝,可能意味着交易结束,甚至会引起鼹鼠的怀疑和敌意。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那个装着树脂块的金属盒。
“我可以试试。”最终,我缓缓说道,“但需要安静,不能有任何打扰。而且,我只能尝试引动它一丝最表层的气息,无法保证效果,也无法保证安全。”
“成交!”鼹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挥挥手,示意周围的手下退到更远的地方看守,自己也稍微坐首了身体,全神贯注地盯着金属盒。
隧道里只剩下瓦斯灯燃烧的轻微噗噗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
我走到金属盒前,没有打开盒子,只是将手掌虚按在盒盖上方。我深吸一口气,不是调动腹中那股冰冷的“深渊”之力,而是尝试呼唤起属于我自己的、那份源自血脉的、“编织”的本能。
意识沉入体内那片“深海”,越过那些沉浮的记忆残骸,首接触碰那最核心的、与妹妹羁绊相连的、温暖而微弱的本源。这份力量更加柔和,更加内敛,带着一种创造的意味,而非吞噬与毁灭。
我将一丝极其纤细、如同蛛丝般的本源力量,透过金属盒,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块黑色的树脂。
接触的瞬间,仿佛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古老、极其冰冷的……梦境。
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感觉——一种无边无际的、永恒的孤独。如同一个被放逐到时间尽头的灵魂,在绝对的虚无中,凝视着自身的消亡。
这感觉如此庞大,如此绝望,几乎要将我的意识瞬间同化、冻结!
我猛地切断了那丝力量连接,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那股冰冷的孤独感依旧残留在我意识的表层,久久不散。
“怎么样?”鼹鼠急切地问道,眼睛死死盯着金属盒。
我喘着气,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里面……封着很可怕的东西。我无法激活,只能……感觉到一点它的‘情绪’。”
鼹鼠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有‘情绪’?那就够了!证明它确实是‘活’的!哈哈哈哈!”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像个捡到宝贝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盒锁好,贴身收起,然后看向我,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你证明了你的价值,朋友。以后,在我这里,你可以用‘信息’换你需要的东西——食物,住处,甚至……一些不那么敏感的情报。”他指了指隧道深处,“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落脚,比上面暖和。”
他顿了顿,纽扣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至于‘白鸦’……他们最近活动频繁的地方,在老城区的废弃歌剧院附近。那里鱼龙混杂,消息传得快。或许,你能在那里听到点什么。不过……”他压低了声音,“我建议你,离‘黑蛇’的人远点。那帮家伙,是真正的恶棍,吃人不吐骨头。”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一个地下的落脚点,正是我目前需要的。
跟着一个“老鼠”手下走向隧道深处,安排在一个堆放杂物的、相对干燥的小洞穴里,里面甚至有一张破旧的毯子。
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裹着带着霉味的毯子,我却没有丝毫睡意。
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动。
“编织者之血”……“凝固的意念”……“永恒的孤独”……
白鸦在寻找的“活”的编织者……
还有鼹鼠最后提到的,“黑蛇”……
线索越来越多,交织成一张更大、更危险的网。
而我,似乎正站在网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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