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结”在掌心冰冷而沉默。我调动起那丝变得沉滞的“编织者”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入第一个能量节点。那不是简单的线团,更像是一窝相互撕咬的毒蛇,充满了暴戾的排斥力。力量甫一接触,便激起一阵剧烈的、针扎似的反噬,疼得我几乎要将这金属球体甩出去。
我咬牙忍住,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将力量变得更加纤薄,如同最细腻的蛛丝,尝试去“感受”那些能量流的走向,寻找它们纠缠的规律,而非斩断。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额头很快渗出冷汗,大脑传来熟悉的抽痛。
就在我全神贯注,几乎要捕捉到一丝松动的迹象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酒馆那扇厚重的木门传来,并非敲击,更像是某种沉重的东西撞在了上面。整个“铁砧与羽毛”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震,墙壁上那些沉默的“展品”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被惊扰的嗡鸣。
梅姨猛地从柜台后抬起头,手中的麂皮掉落在台面上。她浅褐色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望向前厅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铁匠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赤裸的上身布满汗珠,手中紧握着他那柄巨大的铁锤,古铜色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没有看我们,而是死死盯着那扇震颤余波未消的木门。
“来了。”他声音低沉,像闷雷滚过。
我下意识地收起“千结”,站起身,体内那丝力量本能地流转起来,不再是练习时的温和,带上了一丝临敌般的警惕。
“是什么?”我声音干涩地问。
梅姨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大厅一侧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边缘布满铜绿的青铜圆镜。她伸出手指,在镜面上快速划过一个复杂的符号。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里面的影像不再是反射的酒馆内部,而是显现出木门外的景象——
景象模糊而扭曲,仿佛隔着一层翻滚的油污。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身影,他们手中拿着造型奇特、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器械,正在试图封锁街道,并在酒馆外围构筑某种能量屏障。更远处,似乎还有几个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带着管理局标志性冷峻风格服饰的人影在冷漠地观望着。
“‘黑蛇’的鬣狗……还有管理局的秃鹫。”梅姨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联手了?还是仅仅默契地选择了同一时间?”
“是‘蚀界钉’。”铁匠盯着镜面,瓮声瓮气地说,他认出了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器械,“他们在试图固化周围的现实规则,想把我们……连根拔起。”
“‘帷幕’还能支撑多久?”灰隼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不知何时也下来了,脸色比之前更差,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他倚在楼梯扶手旁,气息有些不稳。
梅姨的手指在镜面上快速点动,镜中景象旁浮现出一些流动的、如同古老文字般的数据流。“‘帷幕’能量水平正在急剧下跌!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铁砧与羽毛’的位置是最高机密!”我难以置信。
“不是找到,是‘圈定’。”灰隼咳嗽了两声,用手背擦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沫,“‘回响者’苏醒的扰动太大了,像在黑暗的海洋里点亮了灯塔。他们不需要知道灯塔的具置,只需要包围整片海域……而我们,就在这片海域里。”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我们的时间,比预想的更少。”
“现在怎么办?”铁匠转向灰隼,巨大的身躯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杀出去?”
灰隼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硬拼是下策。外面不止‘黑蛇’和管理局的暗桩,我感觉到……还有别的‘东西’被吸引过来了,更麻烦的‘东西’。”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更遥远的、令人不安的所在。
“必须立刻转移。”梅姨果断地说,“去‘下城区’的备用安全屋。那里‘帷幕’残留的干扰更强,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怎么走?”我问。外面己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走‘下面’。”铁匠言简意赅,他用铁锤指了指壁炉的方向。
梅姨快步走到壁炉旁,在那堆白色的、仿佛巨大兽骨的燃料中摸索着,触动了某个机关。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岩石摩擦的声响,壁炉整个向后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铁锈的、更加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条密道很久没用了,另一端出口在‘锈水运河’的废弃泵站。”梅姨语速极快,“里面情况不明,可能有塌方,也可能……有别的‘住户’。”
“没得选。”灰隼首起身子,尽管虚弱,却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领袖气质,“铁匠,你开路。梅,你居中策应,维持‘静默力场’。林深,”他看向我,“你断后。用你刚刚在练习的力量,不是创造,是‘抹除’。抹掉我们走过的痕迹,能量痕迹,信息痕迹,所有痕迹。能做到吗?”
抹除痕迹?我愣了一下。我一首在练习“编织”和“梳理”,从未尝试过“抹除”。但看着灰隼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感受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压迫感,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灰隼的声音带着铁锈般的质感,“我们能否逃脱,能否在你妹妹和那个坐标被发现前赶到那里,就看你能不能把我们‘变成’从未存在过的幽灵。”
压力如山般压下。
“走!”灰隼低喝一声。
铁匠毫不犹豫,第一个矮身钻入了洞口,他那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灵活。梅姨紧随其后,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鸽卵大小的珠子,光芒所及之处,连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变得缓慢而安静。
灰隼看了我一眼,也钻了进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给予我短暂安宁的酒馆,看了一眼墙壁上那些仿佛在无声告别的古老“展品”,然后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那丝沉滞的力量。
这一次,我没有试图去“编织”什么,而是回忆着在“虚无之眼”中感受到的那种被“抽空”、被“否定”的感觉。我将那感觉与“编织者”的力量逆向融合,如同将光转化为影。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波动自我体内散开,不再是温暖的内敛,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寂灭”意味。我引导着这股力量,如同用一块无形的、巨大的橡皮擦,小心翼翼地、却又坚决地,擦拭着我们留在酒馆内的所有气息、所有能量残留,甚至是……空间被我们经过的细微褶皱。
力量消耗巨大,比维持“秩序场”时更加迅猛。但我能感觉到,身后的“存在”痕迹,正在一点点变得模糊、淡化。
做完这一切,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面青铜镜,镜中显示外面的能量屏障己经构筑了大半,“黑蛇”的人似乎正准备进行下一轮的冲击。
不再犹豫,我转身,钻入了那个向下延伸的、未知的黑暗之中。
在我进入后,壁炉缓缓滑回原位,将最后的入口封死。
“铁砧与羽毛”大厅内,重归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正在迅速消散的……“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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