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波动无声无息，却比任何爆炸都更具颠覆性。
它像一块投入粘稠油画颜料的巨石，瞬间搅乱了整个战场固有的“色彩”和“线条”。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巨响轰鸣，但交战中的所有人，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和扭曲。
我“编织”的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而是这片空间里弥漫的、最基础的认知与情绪。
我将净火教团狂信徒脑海中那“焚烧一切异端”的绝对虔诚，悄悄接续上了一丝源自噬忆魔记忆里的、对“被遗忘”的深层恐惧。于是，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白袍身影，挥舞着火焰喷射器的手臂突然僵住，他们狰狞的表情凝固，眼神里迸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与自我怀疑，仿佛第一次对自己毕生追求的“纯净”产生了动摇。
我将管理局肃清士兵思维中“执行命令、清除目标”的冰冷程序，短暂地“误导”向了另一段被我吞噬的、属于某个前线士兵的、关于“保护平民”的铁血记忆碎片。顿时，几名士兵抬起能量枪口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冰冷的战术面罩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挣扎。
我还将铁匠那“砸碎一切”的怒火，轻柔地引导向他对“铁砧与羽毛”那份沉默的守护之情；将梅姨静默力场中纯粹的“遮蔽”，短暂地融入了铃的“编织”理念中那丝“连接”的渴望……
我做得很粗糙，很笨拙，如同一个刚刚拿起针线的孩子，在名为“现实”的锦缎上胡乱缝补。效果短暂而混乱，甚至可能带来未知的反噬。但就是这笨拙的几下，让原本泾渭分明、你死我活的战场，出现了一瞬间的、诡异的僵持与内耗。
“怎么回事？！”
“我的信仰……”
“命令……优先级冲突……”
惊疑不定的叫声从敌人口中传出。
灰隼猛地回头看向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震惊，甚至是一丝……骇然。他显然感知到了这片空间中那异常的精神波动源头。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没有时间解释，大脑因为这次强行且大范围的“编织”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鼻端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他们挣脱这种临时的认知干扰，怒火只会更加炽烈。
“走！”我嘶哑地喊道，指向记忆中“观测者”数据库里标示出的、这条废弃地铁层的一个紧急疏散通道，那里通常连接着城市更底层的、连管理局都疏于管理的排污系统或古老坑道。
铁匠和梅姨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或者说，出于对眼前诡异局面的本能反应），立刻护着我和灰隼向那个方向突围。
这一次，阻力小了很多。净火教团的人还在与内心的恐惧对抗，管理局的士兵则陷入了短暂的指令混乱。
我们冲破了薄弱的拦截，一头扎进了那个散发着更加浓烈恶臭的、黑暗的通道口。
就在我即将踏入通道的瞬间，我脑海中那个冰冷的“观测者”声音，再次尖锐地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汇报或指令，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惊恐的警报：
“严重警告！检测到未知模式记忆干涉！”
“底层现实结构出现非授权扰动！”
“协议错误！无法识别操作来源！”
“最高优先级警报！‘钥匙’载体出现不可控变异！请求……”
它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仿佛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掐断了信号。
紧接着，一股庞大、古老、带着一丝……好奇？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扫过这片区域，也扫过了我的意识。
是“深渊”的意志？那个“虚无之低语”？
它似乎……注意到了我这只“蝼蚁”笨拙而大胆的“涂鸦”。
寒意再次爬上脊背，但这一次，其中夹杂着一丝病态的兴奋。我搅浑了水，吸引了真正庞然大物的目光。
我们沿着肮脏湿滑的坑道狂奔，不知跑了多久，首到身后的追兵声和那诡异的被窥视感都彻底消失，才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堆满废弃机械零件的角落里瘫倒下来。
每个人都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刚才……是你做的？”梅姨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靠在冰冷的金属箱上，抹了一把鼻血，虚弱地点了点头。“我……好像能……稍微影响他们的‘想法’了……”
“那不是影响想法，”灰隼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凝重，他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件刚刚出土的、布满裂纹的远古神器，“那是……‘编织现实’，哪怕只是最细微的一角。这是‘铃’在理论阶段构想过的……最高阶的应用之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复杂：“但她也警告过，这极其危险。玩弄认知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首先崩溃的将是编织者自己。而且……会引来‘深渊’本身更首接的注视。”
我己经感觉到了。大脑的抽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而且，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片记忆的海洋，因为这次强行“编织”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观测者”的碎片在试图重组，铃的知识在闪烁着警告的光芒，噬忆魔的暴戾在低声咆哮……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铁匠瓮声问，他检查着铁锤上新增的几处腐蚀痕迹，脸色难看。
灰隼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我：“林深，你还能‘看到’什么吗？关于‘教授’的计划，关于林晚的位置？”
我闭上眼睛，强忍着不适，再次沉入那片混乱的记忆之海。这一次，我主动去搜寻与“教授”、“祭品”、“仪式”相关的碎片。
· 我看到了一个坐标， 比之前那个更加精确，指向城市地底极深处，一个被标注为“零号缓冲区”的区域。那里……能量读数高得异常，并且与“深渊”的波动频率有着高度的同步性。
· 我看到了“教授”在一个布满各种监测屏幕的房间里， 屏幕上显示着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剧烈波动的情感曲线图，旁边标注着“钥匙A - 林深”、“钥匙B - 林晚”。他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近乎邪异的微笑。“共鸣……越来越强了……很好……”
· 我还看到了一段被加密的通讯记录片段， “教授”在对某个身份不明的人说：“……‘帷幕’之外的朋友，请耐心等待。‘门’即将洞开，我们承诺的‘新世界’……很快就会到来……”
“帷幕之外”？“新世界”？
一股比“祭品”更宏大的阴谋感扑面而来！“教授”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打开“深渊”的通道那么简单！他似乎在和“帷幕”之外的某种势力合作？他想用打开的“门”换取什么？
我将这些破碎的信息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灰隼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帷幕’之外……他果然……和那些‘东西’勾结上了……” 他看向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林深，我们没有时间了。‘零号缓冲区’……我们必须去那里。必须在仪式完成前，阻止他！否则，打开的将不只是‘深渊’，可能是……彻底的毁灭。”
他伸出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力道很大。
“而你，林深。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变数，是‘剧本’之外的……‘乱码’。”
“学会控制你体内的力量，在你被它彻底吞噬，或者被‘教授’和‘深渊’当成燃料烧尽之前。”
“找到你的妹妹，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
“改写结局。”
(http://www.220book.com/book/XBI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