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缓冲区”。
这个名字像一块冰,沉在我胃里。灰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和末日的味道。我们没有选择,只有这一条路,一条通往仪式中心,通往“教授”和那扇饥饿之“门”的,大概率是赴死的路。
休整是奢侈的。在确认暂时摆脱追兵后,我们便再次启程,沿着我脑海中“观测者”记忆与铃的“编织”知识共同勾勒出的、通往地底最深处的路径。这条路并非坦途,它穿梭于城市最肮脏的血管与神经末梢——废弃的排污主管道、早年挖掘后又封存的矿道、以及那些连城市建造档案中都语焉不详的、更古老的裂隙。
环境本身就成了敌人。空气稀薄而污浊,混合着甲烷和硫化物的刺鼻气味,迫使我们不得不轮流使用梅姨携带的简易呼吸过滤器。脚下的地面时而粘稠如胶,时而尖锐如刀。黑暗中潜伏着适应了这种环境的生物,它们大多退化掉了眼睛,依靠震动和化学信号感知外界,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充满了原始的敌意。铁匠的铁锤不止一次砸碎扑上来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苍白盲蛛,粘稠的体液溅在墙壁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但这外部的凶险,远不及我内部的万分之一。
强行“编织”现实的后遗症如同迟来的风暴,彻底在我脑海中肆虐。那些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记忆碎片像是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不断产生着诡异的“副产物”。
· 有时,我会突然用“教授”那种冷静到残酷的语调分析眼前的陷阱结构, 指出能量薄弱点,让铁匠能更高效地破开障碍,但说出口的话却让梅姨脸色发白。
· 有时,铃关于“修复”的理念会不受控制地涌动, 让我对着一段布满裂纹的古老岩壁伸出手,试图去“缝合”那地质年代留下的创伤,徒劳而固执。
· 更多的时候,是无数陌生人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轮转: 一个母亲临终前对孩子的惦念,一个探险家发现未知领域的狂喜,一个叛徒在黑夜中的煎熬……它们如此真实,以至于我常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身在何处。
我成了一个精神的癫痫患者,时不时就会陷入短暂的“失神”,被一段突如其来的强烈记忆裹挟。
在一次这样的“失神”中,我触碰到了坑道壁上一片看似普通的、却隐隐散发着微弱精神波动的苔藓。
轰!
一段远比噬忆魔记忆更加古老、更加宏大、也更加……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本就脆弱的防线!
· 视角……无法形容。 不是人类的视角,甚至不是生物的视角。像是在极高的维度,冷漠地“俯瞰”着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那长河,是由无数世界的生灭、无数文明的兴衰、无数生命的悲欢凝聚而成的……时间与信息的洪流。
· 然后,我“看”到了“帷幕”。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层脆弱的、不断荡漾的“膜”,勉强将我们所在的这片宇宙碎片,与外部那无法形容的、充斥着混乱与吞噬的“虚无”隔离开来。“帷幕”本身己经布满了裂痕,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 一个无法用声音形容的“意念”在洪流中传递, 充满了贪婪与不耐:“……饥饿……边界……脆弱……吞噬……之时……将至……”**
· 紧接着,另一个相对微弱、却带着明显“人工”痕迹的意念试图回应, 我辨认出那是“教授”精神波动的特征:“……再等等……‘钥匙’即将成熟……‘门’会洞开……承诺的‘飞升’……”**
· 那宏大的、冰冷的意念似乎嗤笑了一下:“……飞升?……亦是……食粮……完成……仪式……否则……连同尔等……一并……归于……虚无……”
这段记忆碎片带来的信息量和对心神的冲击,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我不仅窥见了“帷幕”之外那令人绝望的真相,更是亲耳“听”到了“教授”与那恐怖存在的交易!
他所谓的“新世界”,所谓的“飞升”,在那古老存在的眼中,不过是……食粮!他是在与虎谋皮,而且那头“虎”己经饥肠辘辘,不耐烦了!
“噗——”
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几乎涣散,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林深!”
铁匠一把扶住我,梅姨立刻上前,柔和的光晕笼罩在我头顶,试图安抚我狂暴的精神力。灰隼快步走来,蹲下身,手指搭在我的额头,一股带着沉重压迫感、却异常稳定的精神力探入我的意识,强行帮我稳定住那翻江倒海般的混乱。
“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像是刚从冰海里被打捞出来。我断断续续地,将那段关于“帷幕”、“虚无”、“吞噬”和“食粮”的记忆碎片描述出来。
随着我的讲述,灰隼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变得如同脚下的岩石般坚硬、冰冷。梅姨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骇然。连铁匠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握锤的手关节捏得发白。
“原来……‘归零’在他们眼中……都算是仁慈了……”灰隼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打开的‘门’,引来的不是力量,是……终结一切的‘虚无’。”
“我们必须阻止他!”梅姨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所有!”
“怎么阻止?”铁匠低吼,带着一丝绝望的愤怒,“连‘帷幕’都挡不住的东西,我们拿什么去挡?!”
一片沉默。
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吞噬着我们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那一首试图重组、带着“教授”烙印的“观测者”记忆碎片,似乎因为接触了那段更高层面的记忆而发生了某种异变,一段被层层加密的、关于“零号缓冲区”内部结构的详细信息,如同解开了最后一道锁,流淌而出。
我看到了缓冲区的立体结构图,看到了能量核心的位置,看到了关押重要“实验体”的隔离舱方位……以及,一个用醒目的红色标注的、位于缓冲区最底层的——“仪式祭坛”。
而在祭坛的中央结构图上,有两个紧紧依偎的、闪烁着微光的点。
标注分别是:“钥芯A - 林深(远程引导)”,以及……“钥芯B - 林晚(实体锚定)”。
小晚……她果然在那里!而且己经被安置在了祭坛上!
同时,一段“教授”的日志记忆也随之解锁:
“……‘钥芯B’情绪稳定,对即将到来的‘融合’表现出惊人的适应性……不愧是完美的‘容器’与‘锚点’……”
“……‘钥芯A’精神污染程度超出预期,但与‘虚无’的亲和度反而提升……有趣……或许……可以尝试更高风险的‘共鸣’模式……”
“……最终阶段倒计时:六标准时……”
六小时!
我们只有六小时!
我猛地抬起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绝望、疯狂和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
“我知道怎么进去了……”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能量核心和防御节点的位置……我知道……小晚被关在哪里……”
我看向灰隼,看向梅姨和铁匠。
“他们想把我们当成柴薪,去点燃那扇通往毁灭的门……”
“那我们……”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近乎狰狞的笑容。
“就把自己……变成砸向那扇门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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