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动静传开，不知是谁通知了皇帝的贴身公公赵英，引来了皇帝一席人。
天子震怒，必以鲜血平息。
“你们怎么照看的，连个孩子的看不住，一群废物。”
冬至宴本是祈求来年一帆风顺，犒赏辛苦一年的功臣，眼下被蹙了眉头，于那些太监而言更是不幸之至。
太医匆忙赶来，给两大小世子查看情况。
皇帝为首，恭王皇子等人落后，齐齐黑着脸凝望这边。
“咳咳，陛下，父王，我无事，主要是小世子。”
“逞什么能，不会水下去添什么乱！”
恭王愤极，忍不住开口斥责他一声，满是心痛。
我靠？原身这么笨的吗？不会水，不会露馅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饿又冷，身体僵硬如石，忍不住想趴地上，斜眼望去，那杭忌离竟然在后头挑着眉望着他狼狈的模样。
天杀的，你那张脸是这么用的吗！
“来人，把这群伺候不力的太监拖下去，年后斩首示众。”
皇帝眉目肃然，但这话说得让人感觉轻飘飘。
“陛下饶命，陛下，奴才冤枉啊！”
“陛下………”
哀叫声响起，好不凄惨，寒风簌簌恰时刮起。
元惊朔眉头蹙紧，脸色大变强撑起了身子。
他本欲开口，但话到嘴边却化成了苦涩，苦得他有些压不下去。
纵使知道古代阶级分明，平民命如草芥，更何况这是皇帝与太监，一个天上龙，一个地下泥。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证是另一回事。
他被人背着移动欲至殿内，回头望去，那几个小太监早己被捂着嘴拖走。
地上留下些挣扎的脚痕和被踢开的短靴，血色淋淋，孤苦凄凉，刺进元惊朔这从小被教育尊重他人、人人平等的现代人眼里。
他环顾一圈，竟无人往那处回头看去，原来这应是件习以为常的事吗？
那些脸庞变成猪，变成虎，变成妖魔鬼怪，最后一眼是杭忌离盯着湖面的背影，然后，他栽倒下去，彻底闭了眼。
“世子！”
“殿下！”
不到一炷香，便糊里糊涂开始发起了热，烫得太医缩回了手，一群人围着他着急忙慌，但那些人酒味极重，呛得元惊朔胸口发闷。
夜深露重，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皇帝遣散了人堆，让他们自行离宫回家去。
只留下些至亲，恭王，元惊策和他的两心腹杭忌离、吴伯山、和太医。
陈安打来水，给他换上冰帕捂在额前，他被冻得先是一缩，然后舒服起来，又开始赶人。
“妈，妈………。”
“酒重，走…..走，臭死了。”
元惊策靠近听清，低头嗅了嗅自己，确实一身酒味，难怪弟弟嫌弃便出声道：
“惊朔说我们酒气重，太熏了，我看咱们还是别聚在这了吧，父王，母妃还在侧殿中等着，怕是很焦急，您让人接了母妃先回府中去吧，这边由我们照看。”
恭王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满眼复杂，点点头退了出去。
“伯山，你我酒气更重，咱们到外间去吧，看来要劳烦忌离你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把酒都倒在了伯山杯里。”
元惊策给弟弟掖了下被角，眯着眼揭了杭忌离的短，这人身上酒气最浅，当然得利用起来。
“将军，属下是武将，怎会照看人？”
杭忌离抬眼慢慢看了过去，不冷不热道。
“你就坐这边，有什么大动静在外头喊我们便成。”
杭忌离闭了嘴巴坐下，那两人扯着肩膀到外间去。
元惊朔不知道在梦中遭遇何事，在软被中挣扎着，肩头颤动，双目紧绷，一时像被热火炙烤，一时仿佛被压于大雪之下，反复煎熬。
杭忌离坐离不远处目光深远观察着他，端坐着身，开始回思方才对方的种种举动。
不会水？又下水救人？还有最后那道眼神，恍惚、骇然、痛苦、惧怕。
“杀人…..杀人，皇帝..砍头！”
杭忌离眸立刻反应过来，闪身靠近捂住他的嘴巴。
“别胡言乱语！”
他巡视着陈安和太医，眼如寒冰，那两人当即缩了头，连连求饶。
“在下什么都没听见…..”
“开了药方，去盯着煎药吧，有事我再喊你。”
“是，杭大人”
太医连滚带爬地跑了，他怎么就偏偏今夜当值，偏偏听见了那句话。
杭忌离微弯了下腰，打量着这胆大包天的病患。
不是错觉，从今日见到这人第一眼起，他便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人与从前的大有不同，眼神正气，举止不再那般放荡无礼。
只是两年未见罢，依旧是那副模样，浓眉长眼，肩宽腿长，继承了恭王的那副好皮囊。
陈安小心擦拭着元惊朔脖颈的细汗，却感觉身后有条毒蛇在盯着他的动作。
杭忌离唇角浮现一抹讥讽，传闻元惊朔苛待下人，那这小随从双眼红肿，担忧真真切切，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家中事不断，扰得他实在烦躁，屋内安神香浅浅熏起，他竟撑着双手在桌上闭起了眼睛。
不消三刻，细微的脚步响起，那双沾满红血丝的眼骤然睁开，警惕起来。
太医弓着身子送了药进来，陈安接过后半拉了拉晾凉些，扶起元惊朔的身子想把药灌进去。
这药苦得连远处的杭忌离都闻得见，这元惊朔哪受得了，便头闭紧嘴挣扎一躲，撒开了来，沾到了床边。
“这..…世子，主子，快醒醒，先把药喝了吧。”
陈安低低哀求，听得杭忌离皱起眉头，大步一跨走到了床边。
“我来。”
陈安抬头，双眼有了丝亮光，立刻把碗送到对方手上。
不愧是武军，总归是有办法的。
但不到几秒，他便张开了嘴巴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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