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把自己关在房间时，指节几乎要嵌进纯棉床单里——那是他上周刚换的浅灰色床单，洗过两次后软得像云朵，此刻却被他攥出深深的褶皱，手心的汗洇湿了布料，留下一小片深色印记。心脏在胸腔里疯撞，每一下都带着震耳的回响，像揣了只慌不择路的兔子，连呼吸都跟着发颤。沙默晨那句“做我的爱人”还绕在耳边，像颗浸了温水的荔枝糖，初尝时是清甜的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忽然烫得他心口发紧，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木纹，那些浅褐色的纹路在昏暗中忽然活了过来，一点点拼成初中走廊里的画面。那天是周五，放学的铃声刚响，隔壁班的林薇薇就攥着个粉色信封拦在他面前，信封边角被手指捏得发皱，上面还系着根细细的白色蝴蝶结，她的指甲涂了淡粉色的甲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校服袖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吴悠，这个……给你。”
吴悠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就忽然落下一片温热——沙默晨从后面走过来，胳膊一搭揽住他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吴悠，数学老师找你改错题，别在这耽误时间。”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尾音却微微上挑，目光扫过林薇薇时，下颌线悄悄绷紧了些。吴悠当时没多想，只觉得改错题确实重要，跟着沙默晨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只看见林薇薇攥着信封的手慢慢垂下去，眼圈红了一片。
还有高二那年，他跟同桌张远约好周末去网吧打新出的游戏，连账号都提前注册好了。结果头天晚上，沙默晨就拎着本蓝色封面的习题册敲开了他家门——那习题册是沙默晨自己用的，封面上还贴着张小小的篮球贴纸，里面写满了红色的解题思路。“你上次月考数学才考八十，”沙默晨把习题册放在桌上，语气严肃，却悄悄把吴悠爱吃的草莓糖放在旁边，“周末我陪你补错题，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吴悠当时还抱怨沙默晨管得太宽，皱着眉跟他讨价还价，现在想来，那些被“截胡”的邀约、被打断的靠近，哪里是他以为的“桃花旺”，分明是有人早把他当成了要守护的宝贝，悄悄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他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鼻尖瞬间萦绕着沙默晨上次来睡过留下的雪松味。那味道很淡，却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勾得他心里发软。二十一年母胎单身的委屈忽然有了出口，可随之而来的不是生气，是更汹涌的慌乱——默晨哥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吗？喜欢到用这么笨拙的方式，把所有可能靠近他的人都挡在外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心底却像撒了把跳跳糖，细微的甜意裹着心慌，在胸腔里跳得停不下来。
下楼时，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在深色的地板上投下一圈圈光斑。吴律坐在沙发上，平板电脑的光映在他脸上，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工作文档，手指却停在屏幕上，没再往下划——他显然早就听见了楼梯的动静，特意等着吴悠下来。吴悠蹭过去时，还能闻到吴律身上淡淡的咖啡味，他挨着沙发边坐下，手指抠着沙发的布料，声音发颤：“哥……默晨哥跟我表白了。”
吴律放下平板，转过身时，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膝盖，力度温柔却带着点笃定：“别管他说了什么，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吴悠的眼神飘向茶几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晃出细碎的涟漪，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就是……很突然。我以前只把他当哥哥的。”
吴律的目光软了些，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打了个圈，想起以前那些细碎的小事——初三那年，吴悠打碎了妈妈最宝贝的青花瓷瓶，吓得躲在衣柜里哭，是沙默晨在门外敲了半小时门，声音从一开始的急促慢慢放软：“悠悠，出来吧，我跟阿姨说是我碰倒的，她不会说你的。”吴悠后来才知道，沙默晨跟阿姨解释时，手心都在出汗，却还是硬撑着说“是我不小心”；高三模拟考，吴悠数学考砸了，蹲在操场角落发呆，沙默晨揣着杯热奶茶过来，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只陪着他蹲了半小时，最后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好的重点纸，塞到他手里：“下次我帮你划重点，肯定能考好。”
这些画面在吴悠脑子里翻涌，吴律的话像根轻轻的针，戳破了他的迷茫：“是不是不管有事没事，第一个想依赖的人，永远是他？”
吴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原来那些融入骨血的习惯——遇到难题先找沙默晨，吃到好吃的想留给他，受了委屈第一个想躲进他怀里——早就不是“兄弟情”了。
第二天教室的晨光里，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沙默晨的课本上。他的课本扉页藏着个小小的“悠”字，铅笔写的，笔画被涂了又改，边缘晕开一片浅灰色，最后索性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粉色的铅笔芯涂得不均匀，像个害羞的小印记。郑轩逸凑过来时，正好瞥见那抹粉色，坏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胳膊：“沙大少，藏什么宝贝呢？脸都红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沙默晨把课本“啪”地合上，耳根泛着浅红，却还嘴硬：“少管闲事，做题去。”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向教室门口，像等猎物的猎人，连指尖都悄悄蜷了起来——他昨晚没睡好，满脑子都是吴悠红着脸的样子，连早上穿什么衣服都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件吴悠说过好看的白色衬衫。
首到吴悠背着书包走进来，白色的帆布鞋蹭着地面，鞋尖沾了点早上骑车时弄的灰尘。他头低着，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发白，快步走到自己座位旁，坐下时还偷偷抬眼瞄了沙默晨一下——那眼神像小鹿一样，带着点慌乱和好奇，没等沙默晨回应，又飞快地低下头，把脸埋进课本里。
那点小动作让沙默晨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郑轩逸在旁边看得牙疼，压低声音说：“你收敛点，别把人吓跑了。上次吴悠跟班长多说了两句话，你就找借口让班长去搬练习册，那么厚一摞，差点没把人累断腿，我都看不过去了。”沙默晨瞥他一眼，语气笃定得很：“他不会跑。”
课间的铃声刚响，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吴悠却攥着校服衣角，慢慢走到沙默晨桌前。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鼓槌敲在沙默晨心上，每个字都带着颤：“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沙默晨站起身时，椅子腿蹭着地面发出轻响，他能闻到吴悠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是柠檬味的，吴悠用了好几年的牌子，他从小就熟悉。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梯间，这里没什么人，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楼下樱花的甜香，裹着春天的暖意。
吴悠转过身，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水，连脖子都泛着浅粉，眼神不敢看沙默晨，只飘向他的鞋尖：“昨天的话……我听到了。能不能……给我点时间适应？”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哼：“还有……别动不动就亲我，或者动手动脚的，我……我有点怕。”
沙默晨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他多想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好好抱抱他，可看见吴悠攥着衣角的手还在发颤，指节都泛白了，还是忍住了——他怕吓着这只刚开窍的小兔子。沙默晨慢慢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吴悠的发顶，手指碰到柔软的发丝时，能感觉到吴悠的身体僵了一下，两秒后又慢慢放松下来，肩膀悄悄垮了点。“好，依你。”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克制的沙哑，“我给你时间，不着急。”
吴悠刚要松口气，沙默晨的手指却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他的指尖有点凉，碰到温热的耳垂时，吴悠忍不住打了个颤，那股麻意从耳垂传到后颈，让他的脸颊又烧了起来。沙默晨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诱哄：“但是悠悠，等你适应了……要陪我做所有我想做的事，好不好？”他的目光落在吴悠的唇上，那唇瓣嫩的，像刚剥了壳的荔枝，喉结悄悄动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怕自己忍不住失控。
吴悠看着沙默晨眼底的深情，像被蛊惑了似的，睫毛颤了颤，细若蚊呐地应了声：“嗯。”
沙默晨笑了，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连眼底都亮了起来。他知道，他的小兔子，正一步一步走进他精心织好的网里，再也不会离开了。
与此同时，沙家大宅的宴会厅里，几百盏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像把星星都装进了屋子里。工作人员正忙着摆放粉色玫瑰，一朵朵娇艳欲滴，总共999朵——萧辰特意让管家准备的，他早就打听好了，沙默语喜欢“长长久久”的寓意，浅粉色又符合她温柔的性子。
萧辰坐在休息室的丝绒沙发上，沙发是深蓝色的，衬得他的白色西装更显干净。他的手指轻轻着西装袖口，那里有暗纹的藤蔓图案，是沙默语昨天亲自给他选的。为了这袖口，他特意让管家用蒸汽熨斗熨了三遍，每一遍都仔细检查，连一点褶皱都不允许有——他知道沙默语喜欢整洁的人，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沙默语走过来时，身上带着木质调的香水味——雪松加檀香，沙默语站在他面前，手指捏着领结的一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品，声音温柔：“紧张吗？”
萧辰抬起头，眼底瞬间盈满了水光，长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蝴蝶：“有语姐在，不紧张。”他知道沙默语喜欢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像只听话的小奶狗，所以从认识她那天起，他就把这副模样刻进了骨子里——他知道她不喜欢太强势的人，知道她喝酒后会软一点，知道她对“弟弟”类型的男生会多几分耐心，这些都是他一点点打听来的，记在心里，反复琢磨。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的场景——他提前三天就从沙默语的朋友那里打听好了，沙默语那天会来应酬。为了这场“偶遇”，他特意穿了件浅蓝色的真丝衬衫，是沙默语之前夸过的颜色，头发用发蜡梳得整齐，不僵硬却显精神。到了酒吧，他没敢首接过去，只在角落坐着，看着沙默语坐在吧台前，手肘撑在吧台上，指尖夹着杯威士忌，里面的冰块慢慢融化，她的眼神有点迷离——他知道，她那天工作不顺心，心情肯定不好，这是最好的时机。
等了半小时，他才端着杯温水走过去，声音放得软乎乎的，带着点担心：“语姐，别喝太多，伤胃。”沙默语抬头看他时，眼神里有惊讶，还没等她说话，萧辰就“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她的黑色裙子上，水渍在深色布料上格外明显。他立刻慌慌张张地掏纸巾，声音带着点慌乱：“对不起语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说着，就顺势靠近她，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他。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沙默语当时愣了，手指攥着他的衬衫，呼吸有点乱。第二天早上，萧辰故意装作刚醒的样子，眼眶红了一圈，声音带着点沙哑和委屈：“语姐，我……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看着沙默语皱着眉，语气带着点无奈说“我会负责”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什么被迫，什么负责，全是他精心编的剧本，从洒水到靠近，每一步都算好了。
现在，萧辰依偎进沙默语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能闻到她颈间的香水味，熟悉又安心。他的手指悄悄攥住她的衣角，力度很轻，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却能留下点“依赖”的痕迹。休息室的墙上挂着面全身镜，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萧辰的脸上满是乖巧，眼底的纯良下却藏着锐利的光——语姐，你喜欢的奶狗，我会一首演下去，演到你再也离不开我。但你的温柔，你的时间，你的余生，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他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快得像错觉，声音软得像撒娇，带着点期待：“语姐，订婚宴什么时候开始呀？我想一首跟你待在一起，不想跟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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